十二(2 / 2)

七日後,從密道裏出來的僅有一人,一名提著劍的男孩,鮮血濺了他一身,有他自己的也有其他人的。紅色的液體順著劍尖滾落,男孩的眼神不再似七日前那般清朗,隻剩一片沉寂。石門尚未關閉,門後哪裏還是七前的清池峭壁,那是由無數枯骨圍成的名副其實的死境,六個少年的屍體安靜地躺在地上,身下是彙成一灘的冰涼血液,他們的手中仍握著劍,撚著訣,而他們的生命卻也止步於此。

江行歌推開門,刺眼的陽光將他照的一陣頭暈目眩,侍女依舊提著那盞宮燈,她示意江行歌跟上自己,轉身便向正廳走去。

前往正廳時會途經蓮池,江行歌沉默地低著頭緊跟侍女的腳步,一回神,眼前竟是那日大宴上的女孩。侍女恭敬地作了一揖退到一旁,女孩抬手用衣袖溫柔地擦去江行歌臉上漸幹的血跡:“你這麼花著臉去,長老會生氣的。”,江行歌木然站在原地,此刻的他早已分不清一切到底是值還是不值。

“亥支弟子拜見長老。”這是江行歌第一次踏入正廳,與往後的無數次一樣,此刻的他滿心悔意。他根本不懂所謂的道,本以為隻需賣弄一番,再加上自己的賦,輕而易舉便能過關,卻不想會走到如此境地。臉上仿佛還殘留著女孩的衣袖拂過時的淡淡梅香,江行歌莫名地有些想哭,良久,一滴混著眼淚的紅色液體落在地上,他想,這究竟是他的懊悔還是那餘下六個孩子的恨呢?

並不熟悉的大人們圍坐在江行歌的周圍,他們滿意地打量著這個渾身是血的男孩,似乎那染上的鮮紅便是賦與實力的象征。“亥支?沒想到這最末一支居然出了這樣一個才。”長老滿意地看著麵前的男孩,他攤開右掌,頓時一枚白玉刻成的玉佩便出現在了掌心,“從此刻起,你不再是江氏亥支的無名某,你是昆侖江氏本家之後,江行歌。”玉佩像有靈魂一般幽幽飄到江行歌的麵前,他抬手托起玉佩,接著將頭低的更深:“謝長老賜名。”周圍是數不清的道喜之聲,江行歌隻覺腦中陣陣轟鳴,一名侍女上前替他戴上玉佩,接著溫順又恭敬地對他:“行歌少爺,請隨我來。”

在後來的歲月裏,江行闕曾無數次篤定地對江行歌他並不開心,而江行歌卻隻是漠然。從他得到這個名字起他便已經迷失了,他不懂自己在害怕什麼,更不敢麵對自己內心,於是他隻能不斷告誡自己一定要超越江行闕,要比她強上千倍萬倍,要成為本家不可或缺的人,甚至取而代之。江行歌永遠忘不了死境中與同袍們廝殺時的情景,於是他隻能選擇將兒時那段青澀的悸動深埋心底,將其遺忘,借此為自己找到一個完美的理由,一個努力掙紮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