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修仙啊？”王三四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般大聲起來，“山中的道士過得倒還不錯，隻是朝廷的度牒很難拿到，這年頭這麼亂，私自上山修道也是沒人管，你若不想從賊，跑山上去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隻是山中的道觀、寺廟不見得會收你。若想在山上活下來，便得學會打獵，老頭子也活不了多久了，家中倒是有一把弓，隻是沒有鐵箭頭，你得削尖了樹枝將就用，能不能活下來，便看你的造化了。堅持幾年，這世道終歸會恢複平靜的，老頭子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老頭子，這”張初三仍舊是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兩邊屋簷下的水像瀑布一般垂落下來，道路上就本積滿了水，屋簷水落在水裏麵的聲音已經淹過了雨聲，耳邊全是隆隆的水聲，的確如王老頭兒的那樣，即使吼出來，除了他倆，根本沒人能夠聽得見。“真的沒得救了嗎？”
“嗬嗬。”雖然張初三的話掐頭去尾的，王三四還是明白他的意思，隻是笑了笑，並沒有直接回答。“這樣的下，救活了王朝，怕隻會死更多的人，你要是神仙，願意救它嗎？”
張初三沒有答話，顯然這個問題不是那麼好回答的，他的心中還是一直覺得王朝才是正統，是上所授的皇帝，怎麼讓人活不下去呢？
“你也別巡城了，城裏麵都沒幾個活人，城門雖然關了，卻沒人管，晚上趁著雨還沒停，便跑去山上吧，最好趕在流賊之前，若是流賊過來了，想上山就遲了。”王三四拉起張初三便往回走，不是去往縣衙，而是徑往王三四家中而去。
“王叔，你這是做甚？”王三四開了門，張初三站在一旁卻有些不明所以，不過王老頭兒平時待他不薄，王三四沒有子嗣，自去年張初三的父親過世之後，便就將張初三當半個兒子對待著，張初三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心裏一暖，就像稱呼從“老頭兒”換成了“王叔”。
“別等晚上了，馬上就走，若是流賊破了龍泉驛站，要進龍泉山就難了，隻有往西邊去土蕃那邊，老頭子對那些怪和尚沒多大興趣，你還是進山當道士好些。”王三四將張初三拉進屋，離黑尚早，但色卻是有些暗，加上屋子采光不怎麼好，屋裏便是有些黑，但王三四也沒有燈油錢，因此也掌不了燈，隻能摸到床邊，拿出一張弓來。
張初三將弓握在手上，仔細看了看，弓保養得非常好，看得出王三四經常擦拭。“王叔，這是你當年征戰時，將軍留給你的東西，太貴重了，子不敢受。”
王三四沒有接弓，卻也是摸了摸弓柄，心中自是有些不舍。“就算沒有災，也沒有賊亂，老頭子也沒兩年好活的了，昨日地龍翻身，雖然這屋子沒有塌，但這雨要是再這麼下下去，早晚得塌啊。”
見張初三仍舊不肯受，王三四搖了搖頭，這孩子有孝心，也知進退，隻是膽子太了些，體格倒是不錯，若不是遇上這亂世，讓老頭子帶著練幾年，倒是個不錯的練武苗子，進了軍中也當有不俗的表現。
“你這娃子啊，老頭子這腳都埋進土裏了，早就拉不開這把弓了，留著也隻是一件裝飾品而已。這隻是一把五鬥的稍軟弓，當不得什麼寶貝，隻是當年將軍見我殺賊受了點傷，隨手給的一點獎品而已，本就算不得啥，老對子現在這手抖得筷子都要拿不穩了，還開什麼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