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聽見這話,臉上露出恍惚之色,久久無言。
他如何也想不到,在他眼裏的立國之策,竟是有這麼多的弊端,竟是逼迫著這些窮苦的百姓到了這般的地步。
如果說之前他所聽到的消息,還真是讓他覺得有些痛心。
如今,卻像是有一柄利劍插在他的胸口。
這勞役之策,到了下麵變了樣子,還能把責任推到州府的官吏身上。
可是......這一次,這個田賦之策,卻是讓他無言以對。
“趙老爺,趙老爺?”
村長坐在原地,看見楚皇的表情不太對勁,接連喊了兩三聲,這才把他從恍惚的狀態中驚醒過來。
“嗯?老人家還有什麼要說的?”
楚皇壓下心中的愧疚和憤怒,強擠出一抹笑容,看著這村長,問了一句。
村長擺了擺手,道:“小老兒今個兒說的已經夠多了,不說了,不說了......
對了,趙老爺不是想要在這村子裏麵逛一逛,等喝完了熱茶,小老兒就領著趙老爺在這村裏逛一逛。”
說罷,起身倒茶去了。
一邊倒茶,還一邊道:“其實實在沒有什麼好逛的,趙老爺秋收的時候來,還能看見那一片片麥子,金黃金黃的,真是好看。
這個季節,連樹都沒點兒葉子,各家各戶也都貓在家裏,懶得出來,也就隻能帶著趙老爺去田裏逛一逛,指不定能見到兩三隻野兔......”
楚皇笑著,應了兩句。
旁邊的方休見到這一幕,暗自歎了口氣。
認識楚皇,少說也有半年之久了。
在他的印象裏,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楚皇都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模樣。
這不僅僅表現在外麵,更多的是內部的氣度。
他自信,高傲,無論何時,都維持著一個天子應有的氣度。
即便是前些天,被自己的兒子種下毒蠱,囚禁在暗室,他依舊是那副處變不驚的泰然模樣。
可是,如今,卻能夠明顯的感受到......他的心亂了。
喝完熱茶以後,身子暖和了一些。
村長又領著楚皇和方休在這村子裏麵逛一逛。
其實和他說的沒什麼差別,的確是沒有什麼好逛的。
四處都是衰敗的模樣,即便是樹看上去都是枯的,也沒有人影,別說是野兔,就是連隻雀兒都見不到......
這塊地方,除了那點兒田和那條河,真的是夠荒蕪的。
不過,若不是如此,這村子也產不出這麼多的螯蝦。
原先楚皇還打算在村子裏麵多走動走動,去見一見別戶的人家。
可是,聽完了村長的話以後,卻是哪兒都不想去了。
光是從村長這裏得到的消息,已經足夠讓他消化一段時機,更何況是再聽其他人的。
從這裏到京都城,少說也要走上半個時辰。
到這裏的時候,楚皇還是憑著那個新鮮勁,沒有什麼勞累的感覺。
回去的時候,自然不可能再這麼走了。
馬車上。
方休坐在楚皇的對麵。
楚皇端坐在車窗邊,時不時的掀開車簾,看一看窗外,然後發出一聲長歎。
方休還是第一次見他把喜怒全都寫在臉上,想要開口安慰,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無論如何,這一位都是皇帝,哪裏需要自己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