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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石醒來時,他覺得自己像是驚醒的——他模模糊糊睜開眼睛,看到狄諾站在他床邊。少年神情不安地望著窗外,眉骨在藍眼睛上投下陰影,使之透露出憂鬱。
他的兄長狄芬多身體康複,因此跟隨公爵帶兵東去。
而他與姐姐狄雅則待在城堡中。
莫石沉默了一會兒,考慮如何打破沉默。最後打破沉默地還是瘋狂的咳嗽聲。
狄諾一下就被他嚇壞了,連忙把他扶起來又拍背又遞水,杜娜也馬上趕過來忙這忙那手足無措。他邊喝水邊幹嘔,狼狽了好一會兒。
後來莫石才知道,若是有哪個雪行者病到這種情況,大概率活不了幾了。雪行者的平均體溫和心率略低於人類,睡眠時對外界的靈敏程度也顯著低於獸人族;對比來,發燒的莫石在他們看來就如同快要被燒死的柔弱鳥、或者像塊熱碳似的在他們手心裏滾。因此過來替莫石診治的草藥學士有充分的理由判定莫石情況危急、處於生死之際。
當然了,實際情況絕對沒有這麼糟糕。
60-100範圍內的心率,體溫也應該沒上40攝氏度。
莫石昏睡一覺起來,把該咳的咳出來,已經覺得好多了。
“不、不不不不——”莫石停止咳嗽後,得第一句話就是這樣一大串否定詞。他拒絕杜娜端在手裏的那碗藥。
中世紀的藥水(甚至是獸人種的藥水)莫石絕對不願意再多喝幾口。
他捍衛自己的身體主權:“不行,我真的不喝!”
“喝吧,莫石先生。”而諾文從杜娜手裏接過藥碗,懟到莫石麵前,“這是最好的草藥博士親自給您做的藥。”
“不不不、真的不行——”
“您昨晚上燒得那麼厲害,差點就死了!”少年神情嚴肅地訓斥道。此時看上去與他的父親很有幾分相似。
他的喉嚨裏甚至發出一點兒咆哮聲。
“並不是……”莫石虛弱地辯解,但心中深知這時不管自己如何爭辯那些草藥學和人體學知識,他們都會以為他隻是過分任性,並且非常怕苦。
杜娜也在一旁勸導:“莫石大人,我給您準備了甘草糖,您喝完藥可以吃。”
果然。
“我不能再喝這些藥了,我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而這些藥隻會增加內髒的負擔,甚至導致內分泌係統失調從而拖長痊愈周期——”
“莫石先生,”最後,那少年深吸了一口氣,這樣道,“現在父親不在,而我就是你的主人。”
真是無比絕妙的一句話啊!
莫石有什麼資格反駁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莫石隻能接過藥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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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的味道不苦,似乎是減少了藥粉而增加了幹草和甜根的比例——大概是因為莫石在之前喝藥時就十分不配合的緣故。
也或許是因為重感冒阻撓了味覺和嗅覺,總之,這藥尚可忍受。
莫石慢慢抿著湯藥,看向坐在邊上的狄諾。
少年依舊深鎖眉頭,望著窗外。
“發生什麼事了嗎?”莫石問,“西邊的軍報如何?”
雪行者們飼養著一種體型巨大的渡鴉(似乎是魔法生物,有待考證),這種鳥類有結成穩定家庭關係的社會係統。當培養出夫妻、親子關係後,它們便具有互相尋找的本能,因此被雪行者們用於傳訊。
“上午時候,第一隊渡鴉已經回來過了。”狄諾回答,“其中有謝卡先生寄給我們的私人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