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高懸,月光清冷,不知不覺間已到了晚間。
山穀裏,大片的草藥和鮮花之間彩蝶兒飛舞,更有夜間出來覓食的獸嘴裏發出嘰嘰咕咕之聲。
仿若人間仙境。
藥老終是又歎了一口氣。
臥房裏司雲已給公子喂完了藥,又收拾了幹淨,仿佛是哭的累了,便悄然的頹坐著,月光入窗幃,照在她的一張俏臉上,像是一幅幹淨恬淡的畫。
夜漸深。
疲憊的司雲便趴在公子阿米蘭的床前睡著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沉睡了三年多的阿米蘭手指真的動了一動,先是手指,後是大手指,後又是十個腳趾頭。
終於睜開了眼。
阿米蘭無聲的笑了,像是做了一個極長的夢,可夢中的景像都已遺忘了,眼下,隻有月光灑落和月光下打著呼嚕的女婢。
阿米蘭想掙紮著坐起來,可終是不能,他渾身酸軟無力,雖能感覺到身體的存在,可是身體卻不聽他的指揮。
又不忍心打擾睡熟了的司雲,便睜著眼睛透過窗子看外麵上的星子,又忽然想起他緣何會跌落山崖,心裏便存了一些奢望。
那一日。
公子摒退了左右,自己獨身一人向絕壁也似的山崖上攀爬。他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好似內心裏的一個聲音在指引著他。
山崖高有百丈,還未過半時公子已經氣喘籲籲,山崖下的丫鬟奴仆一個個的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公子會失足跌落。
可好在雖歇了幾歇,最終還是登了頂。
山崖頂上除了有幾處鳥窩外卻是空空如也,公子有些氣餒,心想:“費了這麼大力氣,險些就死了,崖頂上卻隻有幾處鳥窩?真是賣賣皮”
可忽然又童心大發,覺得不如偷幾個鳥蛋也好,孵幾隻鳥出來,倒也有趣的很,可當他手剛伸進鳥窩時便覺得入手一暖。
像是十幾個鳥蛋組成了個圓環,心下歡喜,便撿著一個大些的鳥蛋拎了出來,這下可好,那裏是什麼鳥蛋?卻分明是一串佛珠。
佛珠上的佛像清晰可見,栩栩如生,佛頭嘴裏更是冒著白氣。
阿米蘭那裏見過這個?心下一凜,又加之崖頂本就不寬闊,這便一個慌忙失了足。
可那珠串似或有靈,不由分的便戴到了阿米蘭的手腕上。
臥房裏。
阿米蘭微舉著手,月光下,珠串卻仍在他的手腕上,阿米蘭苦笑,心想:“就得了這麼個東西,讓爺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
回答他的,是司雲震響的呼嚕聲。
阿米蘭心中安謐寧靜,月光如水般傾瀉,他積攢夠了力氣便手支著床沿緩緩的起身。
也不知道用了多久,阿米蘭一點一點的挪動到了屋外憑欄處。
恍若新生。
久違了,月夜下花的香味。
阿米蘭倚著欄杆枯坐著,月光照在他消瘦的臉上,整個山穀裏都是夏夜晚風中花的香味,沁人心脾,又突然的飛起漫的螢火蟲。
深夜的幽穀,少年人初醒憑欄,真好似美玉才出了匣,瑩潤溫柔。
一片繁花似夢。
這時候,月光不僅照在阿米蘭的身上,也照在阿米蘭手腕上的珠串之上,一十九顆佛珠,一大十八。
阿米蘭攀崖時,曾聽到崖頂上的呼喚聲,後來才受了驚失足跌落,這一夢便是三年,今夜終於蘇醒。
既有醒來後的欣喜,也有不知今夜是何年的悵然,拋開那揮之不去的呼喚聲不管,阿米蘭自言自語的:“也不知今夜是何年,又睡了多久?”
臥房裏司雲的呼嚕聲依舊。
隻有藥老此時正站在自己的臥房邊看著上的瑩火蟲,滿山遍野的光亮裏,藥老神情鬱鬱,也不知道老爺和夫人帶回來的“世間奇藥”起了作用沒有?
這已不知是老爺和夫人帶回來的第幾份“世間奇藥”了,以前的皆沒有效果,藥老這次加大了藥量,又狠心的從穀中的幾株老藥上采了幾截老根,調和了煎熬成湯。
“也許會有用吧!”
藥老回憶起公子幼年時的聰穎好學,總纏著他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什麼老樹成精,狐仙感恩,更有那夜半聞鬼哭的橋段,可是的阿米蘭竟沒有一絲的害怕。
隻是興趣盎然。
藥老淒苦的臉上也泛起了絲絲的微笑,這時候,卻有個護衛模樣的家丁,慌裏慌張的跑到藥老的左近處大喊道:“藥老,藥老,公子,公子他~”
藥老聞言先是一驚,心想:“莫非是我用藥過猛,公子臥病太久身體太虛弱承受了不藥性?更該不會是……
這不可能?”
藥老悚然而驚,冷汗霎時間便流了下來。
可那護衛彎著腰喘著粗氣:“藥老,藥老,你看~你看呀,~公子他~”一指點去,正是中間公子的臥房處,卻隻見一個瘦弱的白衣公子依坐在欄杆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