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不知何時變成了純澈的白光。
不是冰雪的顏色,而是神秘玉瓶溫潤柔和的白芒。
這樣的白光和冰霜的純白混合在一起,一時間整個世界便隻剩下了一片蒼白的茫茫。
“這是……這種力量……”雪神的臉上既有驚愕,也有對這種未知變數的迷茫。
她幾乎算準了一切,算到了淇淇、算到了安瑞卡、算到了陰神靈魄,正如她所說,所有的風雲變幻都在她眼中,毫無秘密可言。
然而,正如當初陰神絲毫沒有料想到千年祭典的變故一樣,她從一開始也算漏了白色玉瓶的存在。
它不知來曆,不知用途,從最初就安安靜靜地坐鎮在玉淩魂海中。它似乎並不屬於任何一種魂器,但內蘊的力量卻足以和雪界諸神的神力相抗。
這樣的變數,玉淩無法控製,雪神更無法掌握。
也許陰神之力不足以毀滅她根基,但此時此刻,她所有的自信和淡然都在這片白光下化為了烏有。
這是真真切切的死亡的威脅。
因為她表現得再從容不迫,也無法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她此刻的實力已經降到了最低點。
從最開始冬末弄走幾處王城的雕像為開端,到與淇淇、與安瑞卡的大戰,再到與陰神神力的對耗,她這幾千年沉睡所積攢的神力又快要揮霍一空了。
玉淩幾乎油盡燈枯,她又何嚐不是強弩之末?
隻看誰先撐不住罷了。
然而這個人類的意誌和這個突兀出現的變數,都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在她以為一切都要結束的時候,生死危機就這樣毫無征兆地降臨了。
她的冰雪之力在白光中迅速消融,浮動在她周身的藍色聖輝也漸漸衰弱熄滅,到最後她看上去也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雪晶族人。
準確說,一萬多年前雪界尚無諸神的時候,她是第一個覺醒了力量的雪晶人,從此,便被奉為真神。在百萬族人的供奉下,她崛起於亂世,終成暗紀元之後的最強者,唯一的雪界之主。
可是沒道理的……在八千年的沉眠後,一朝蘇醒後竟然麵對的是隕落魂滅的結局?
她試圖掙脫白光的海洋,然而她的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了茫茫的白色,如同一個無法逃離的囚籠,一點、一點將她湮滅。
麵前的人族少年已經陷入了渾渾噩噩的狀態,但依舊頑強地站在那裏,眼瞳中透出明澈的白光,仿佛能映照出她的身形。
到頭來,竟是同歸於盡?
她淡漠得毫無情緒波動的心湖也不由得開始晃動,有難以置信,也有不甘,更有怒意和輕蔑,因為她難以容忍自己會死在這樣的螻蟻手裏。
但一股力不從心的虛弱感卻已經席卷她全身,她是那麼清晰地感覺到了死神的臨近,甚至她原以為當她超越聖境的那一刻起,這世間就再不會有任何力量危及她的性命。
隻是,總有那麼些事物,是無法用常理來解釋的。
白光普照下,雪神開始吟唱古老的曲謠,彌漫著淒淒冷冷的幽寒氣息,她的身體漸漸分崩離析,化作最純淨晶瑩的白雪,不知要歸落何方。
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她所立足的地方就再無人影,隻有白雪在輕輕飄飛。
玉淩遲鈍渾噩的思維已經無法分辨出雪神是不是真的隕滅了,他怔怔地望著紛揚的落雪,似乎不能理解雪神為何突然消失了,又似乎是在疑惑為什麼這些雪是往上漂浮而不是落於地麵。
在玉瓶白光的籠罩下,他行將崩塌的魂海勉強維持在一個危險的臨界點,讓他渙散的思緒還能夠緩慢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