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校點頭,“我媽還行。”
朱自興平時話不多,對林校這個最大的外孫女自是不一樣,“你媽性子軟,你要顧著你媽些。”
要是重生前的林校,可不耐煩聽這樣的話,但是這輩子她樂意聽了,“阿公,我知道呢,我媽她不容易。”
朱自興露出欣慰的笑意,“你知道你媽不容易就好。”
林校學著他的樣子也坐在草上,朱自興連忙阻止道:“別坐下來,這些髒,把你裙子弄髒了,我就快吃好了,你就帶回去。”
他看著外孫女白色的裙子染了灰塵跟青苔,就過意不去,迅速地就吃完了飯,將飯盒蓋上放在菜籃子裏,“你趕緊的回去,別在這裏,弄髒了不好。”他戴了水壺,吃完飯就喝了口開水,就算戴著草涼帽,臉上也有汗,他就用手抹了把汗。
林校吐吐舌頭,“沒事啦,阿公,我們隊上要賣船了呢,大舅跟舅不是要買船嘛,還是到我們隊上去買船吧?”
朱自興一愣,“到你們隊上買船?”
林校點點頭,“對呀,阿公,都是現成的好船,買過來就能出海捕魚。”
朱自興點香煙,兩毛一包的香煙,他抽得興起,“你大舅跟舅有過這打算,可他們都沒有下過海,這買船出海捕魚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買船不是買船就行的,還得出錢,家裏也沒有多少錢能支持兩個兒子買船,就算是買了船,也不好能不能行。以前船不是自己家投入錢,虧了都是虧隊裏,現在要真買了船,這萬一要虧了,虧的都是自己家的錢,這讓朱自興活到這把年紀還有點躊躇。
林校一聽有門,就樂道:“阿公,這誰也不是出生就會出海捕魚,我們隊上的人不都是學來這本事,就算是大舅舅先不會,咱們可以招幾個懂行的老漁民過來,給他們開工資,跟著他們學,我想大舅舅很快就學會。”
朱自興想著也是這個理,“我們這農業村,打學的就是種地的把式,去捕魚,不是把這個吃飯的本事給丟到一邊了?”
林校吐吐舌頭,“阿公,你看現在都不一樣了,現在誰還靠種這點地過活呀,大舅跟舅都沒娶老婆,家裏的房子也不夠他們結婚後住的,也得建房子,都得要錢。阿公你算算得要多少錢來著?”
朱自興被她的法逗樂了,粗糙的大手摸摸她的腦袋,“你怎的起這個事?”
林校害羞地撓撓自己的頭,“阿公,我想拿錢跟大舅舅合股買船。”
朱自興手指夾著香煙,詫異地看向外孫女,沒一會兒,他到笑了,“你要是合了股買船,家裏就沒有錢給你當嫁妝了。”
林校雙手捧著下巴,做可愛狀,“阿公,我又沒想嫁人。”
朱自興哈哈大笑,聲音特別爽朗,“真不想嫁人?”
林校重重地點頭,“嫁去他們家,將來肯定跟我爸一樣在婆家受氣,我可受不了。”她撅著嘴,十分不樂意。
朱自興吸到香煙嘴還舍不得扔了,用力地再吸幾口,才將香煙嘴扔在地上,用腳用力地碾了幾下,“怎的跟孩子一樣話,這嫁過去哪裏有不受氣的事?阿偉是個不錯的夥子,你要是不嫁他,我怕你將來後悔。”
林校撇撇嘴,“我才不會呢,他人好,可架不住他媽。”
朱自興樂嗬嗬的,“誰家沒有個媽,哪家都一樣。”
林校扯扯他的胳膊,“阿公,我才不想嫁到他們家,他們家那麼多兄弟,阿偉又最大,什麼事都得扯上那麼多兄弟,要是我跟阿偉吵架,他們家還那麼多人,還不得欺負我一個人?再了,我媽怎麼辦,阿偉他媽可不會讓我照顧我媽。”
這都是事實,是她上輩子經曆過的事。
朱自興歎口氣,“你呀都讓你媽寵壞了。”
林校吐吐舌頭,“誰讓我是我媽惟一的女兒,現在我媽寵我,以後我給我媽養老。”
朱自興最疼大女兒,大女兒的性子軟他最清楚,“你媽她那個人沒主意,我看著你有主意,但主意不要太大了,省得你媽不放心。”
林校起了來,“阿公,我去窯裏看看大舅跟舅?”
朱自興點頭,再度起身去拿鋤頭,慈愛地看著她,“去吧。”
林校就提著菜籃子走了。
村裏的磚窯就在山腳下,正在塘壩頭,現在的塘壩還不是後來那種標準塘壩,就算林校明知道這個根本不能抗強台風,她知道的最清楚的就是九七年強台風,又適逢大海潮,還有大雨,海水上漲,裏麵的淡水出不去,外麵的潮水往裏湧,終將塘壩給衝毀,那會兒到是沒有人員損失,到是地不能種了,全都改成養殖塘。
林校站在塘壩頭看著平靜的海水,頗有些感慨。這邊是矸門,將外麵的海水與裏麵的淡水隔開,淡水都往這座矸門出去,非常老舊的設備,用石板建造,中間還有條縫,能看到底下的情形,蟹在裏麵爬得歡快,一聽見腳步聲瞬間都跑完了。
磚窯就在矸門那頭,林校走過去之時,看到外麵堆著的磚頭跟瓦片,這裏燒窯的磚頭材料全用的是灘塗上的泥,顏色都是灰撲撲,並不是那種紅磚。
朱方與朱遠吃了飯,正坐在外麵陰涼處歇一會兒,見著提著菜籃子過來的林校都是一愣,況林校身上那條白裙子都髒了,他們哪裏會不知道大外甥女愛美,像今這樣還真是第一次見。
她走到兩位舅舅跟前,朝他們笑笑,“大舅舅。”
朱方打趣道:“去哪裏玩了,弄成這樣子?”
林校吐吐舌頭,“剛才過不去阿公那地,我爬過去的。”
朱遠上下打量著外甥女,雖他比外甥女隻大了四歲,但好歹輩份大,一笑起來眼睛就成眯眯眼了,“真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