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遠聽得樂了,“這誌氣可大的,大哥,你去鄉政府上班吧,這船的事我來弄。”
朱方有些猶豫,“不太好吧?”
朱遠指了指遠處,好像隔著桔地能看到林會計他家,“你看他們家,不過就是在供銷裏麵,就一個紅人似的,大哥你想想,你要是去了鄉政府上班,雖一輩子吃工資,發不了大財,可咱們家也有能得上話的人,挺好的。”
朱方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那好吧,就這樣著吧。”
林校剛才心都懸起來,猛聽得大舅竟然願意去鄉政府上班,讓她著實有些意外,“大舅你真去呀?”
朱方點頭,“去就去,吃公糧好像也不錯。”
林校心裏樂得跟什麼似的,恨不得在原地跳起來轉個三圈,但她還是維持了個大姑娘的體麵,克製著自己。
朱遠道:“那你先回去。”
林校想著這事兒算是成了,心裏放下一塊大石頭,就家去了。
母女倆沒在中村過夜,就回家。
待回了村裏,林校心裏不是沒有負擔的,她踢董偉那一腳,是真往要害處踢,現在想起來她還有點解氣,但又怕這後果,回了村,一點風聲都沒有,她想準是沒事的,不然依著林桂芳的性子,定要吵上門來。
林校在家裏睡了一夜,第二就見著張賽芳上門來,張賽芳是林校好姐妹,上輩子是的,這輩子嘛,林校看著張賽芳站在門外,還愣了好一會兒。
到是張賽芳有點不自在,往自己臉上摸了摸,“我臉上長什麼東西了?”
林校眼神有點複雜,往後讓開來,讓張賽芳往屋裏進來,“沒有。”
張賽芳拉過凳子坐下,眼睛瞬間就打量了這屋子一回,笑著與林校,“你跟阿偉怎麼了,我看阿偉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林校重生以來就是父親林大海的喪禮,實在是沒心思去想過去的事,但張賽芳出現在她麵前,讓她實在是不舒服,後來跟董偉好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麵前的張賽芳。張賽芳臉蛋兒,看著瘦,身上的衣服看著也洗泛白了。她跟林校不一樣,林校是獨生女,而張賽芳是家裏長女,雖然現在實行計劃生育政策,但還是架不住有些人家就想生個兒子的夢,就比如張賽芳家,張賽芳是長女,後麵還有三個妹妹,有兩個妹妹剛出生就送了人,就為著生個兒子,大概是張家“誠心”求子的緣故,張賽芳媽還真替張賽芳添了個弟弟。
但是張家是一窮二白,超生這是要罰款,雖然張家是偷著生,還是架不住消息靈通的鄉政府計生幹部,都上門處理了好幾回,差點把張家的鍋都給處理走了。盡管張家生兒子那會兒家裏連個雞蛋都沒有,還是要生兒子,生兒子時還怕人來抓,都是住山裏。要林校呀,這還真是為了生兒子拚命呢。
因著這個事,林校還是挺同情張賽芳,後來跟董偉結婚後,總要董偉給張賽芳家送點魚過去,哪裏知道這兩個人不知道在哪裏勾搭上了。“他高不高興與我有什麼相幹,你跟我這個事幹嘛?”
張賽芳露出驚訝狀,“你怎麼呢?”
林校從房間裏拿出點巧克力糖與大白兔奶糖來,這巧克力糖與大白兔奶糖還是她上海的姑婆寄下來,她那姑婆年輕時膽子可大,偷跑到上海去,後來就在上海結婚,總要寄些糖還有舊衣服來。糖是好糖,衣服嘛雖是舊衣服,都是時興的款式,林校不樂意穿舊衣服,但架不住村裏人羨慕。
“吃糖?”林校往張賽芳麵前一放。
張賽芳看著麵前的糖,忍不住了咽了一下口水,沒有立即伸手去拿,嘴上道:“這糖可貴了。”
林校不在意這些糖,到是故意在張賽芳麵前擺個“闊佬”的架勢,“吃吧,跟我客氣什麼呀,你多吃幾個我還能你?你就在我家吃,別像上一次一樣帶回家,全讓你弟弟吃了。”
張賽芳聽得眼神一閃,看向糖的眼神充滿了渴望,舔了舔嘴唇,她還是沒拿,“上次我也嚐過味道了,你留著吧,味道嚐嚐過就知道了。”
林校心她以前要是聽到張賽芳這麼,早就抓起一大把往張賽芳衣服口袋裏塞糖,現在她是不會了,反而自己剝開糖紙,吃起大白兔奶糖來,這時候的糖確實是好吃,大抵是村裏物質匱乏的緣故,尋常人想吃這糖也有點難度。
但他們家是不缺這個糖,因為她有個上海姑婆。
張賽芳看著林校吃得香,眼底陰暗了一下,將視線從林校臉上移開,裝作不在意那些糖,“阿校,你是不是因著阿偉不去給阿伯打傘才不高興呀?”
林校嘴裏咬著糖,跟著就點點頭。
張賽芳低著看自己的腳,腳上的鞋子打著補丁,而對麵林校的腳上穿著時興的皮鞋,不光如此,自己身上的衣服是當年她穿過了改的衣服,而林校呢,件件衣服不是裁縫做的就是買的,瞧著都是時興的樣子,跟城裏人沒有什麼區別。
不止如此,更讓張賽芳心裏頭難受的就是村裏家裏條件最好的董偉也跟林校找對象,婚事不久後也要定下來,而她呢,連個對象的影子都沒有,村裏人都嫌她家窮。她也不想那麼窮,生下來就這麼窮,好像在泥潭裏,以前讀書時,她比林校成績好,還值得誇耀些。沒錢,還是沒錢,沒錢她都沒上初中,林校還念了初中。
張賽芳見她點頭,心裏頭就跟沸水在沸騰一樣,董偉條件好,村裏的姑娘幾乎都起過心思,董偉是個死心眼就看中了林校。“你不用生那麼大的氣,又不是阿偉不同意來,是桂芳嬸不同意,是桂芳嬸不讓他過來。”
林校上輩子也在張賽芳這裏聽過一嘴子話,堅定了要嫁給董偉的心,並且還下過一個宏偉壯誌,一定要把董偉捏在手裏,讓董偉聽她的話,讓林桂芳氣死。如今想來這個念頭真是太傻,她將糖紙放在桌上,將嘴裏的糖咽了下去,“不來就不來唄,他別答應我呀,他要是一早兒就不答應我,不就沒事了?現在讓我被村裏人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