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主任聽得微張了嘴,詫異地看向林國清,“上百貨公司的櫃台,國清呀,哪裏有這麼容易的事,你連這裏的百貨公司也上不了櫃台,還想走大城市的櫃台?你是不是想得太遠了些,這樣子不好的,年輕人總要腳踏實地些才好的……”
他說到這裏,微停頓了一下,又再接著說道,“我不是想攔著你們,年輕人有想法是好事,可你們也想想萬一對方不可靠呢,你不光是要血本無歸,這裏還要付加工費。國清呀,你別嫌我多嘴,實在是我與你爸認識這麼多年,不想看見你在外麵碰得頭破血流的。”
林校聽得這眉頭抽抽,不由得看向林國清,見他真是好性兒,連個眉頭都沒皺,反而眉眼含笑地瞧著她,——那眼裏含著的情絲,讓她都差點兒臉紅,尤其這裏還有喋喋不休的陳主任在,讓她免不了嗔怪地瞪他一眼。
林國清朝她笑笑,人站在她身邊,微微碰觸過她纖細的胳膊,即使隔著衣物,他還是能感覺來自內心的愉悅,甚至麵對陳主任這種自以為是為他好的樣子,也半點氣都生不起來,
“陳叔,我曉得你是為我好,我都聽著呢。”
陳主任還蠻喜歡林國清的謙虛態度,他在第二服裝廠裏算是老人了,就算是程廠不喜歡他,想在廠裏將他的位置擠走,可憑著他多年的經驗,這廠裏還真沒有給代替他的人,這麼多年他的車間主任還真是一直穩穩當當的,一直就沒“挪動”過。“國清,你到底是想幹什麼呢,就這麼把布料全做了衣服給人家供貨?”
“對呀,”林國清毫不猶豫地承認了下來,還跟著點點頭,“陳叔,你知道我家的事,我們家總歸是要回去的,我不能沒有半點成績,就這麼空著手回去,這樣子會給取笑的。我爸就我一個兒子,我得給他長長臉。”
陳主任聽著就長歎一口氣,林會計這是下鄉來了,是響應當年的號召,這是好事,可也未必不是遠離了核心,變成了邊緣人。他皺了眉頭,“你怎麼還想著那個,那就當兵去,你不是去體檢了嘛,就安心地當你的兵去。”
“不,我就當三年,三年後我會要求複員的,”林國清說得很坦白,沒有半點隱瞞,眼神坦蕩,“陳叔,我不想一輩子都待在部隊裏,我曉得我爸走走關係,還真能讓人留在部隊裏,那不是我的誌向,我的義務我會去盡,將來就算是複員,隻要召我了,我就會回——可我隻想在部隊裏待三年,從來沒想過一輩子都在部隊裏。”
陳主任滿臉的可惜,“你這事同你爸商量過沒有,誰不願留在部隊,怎麼就你不想了?還要做生意,你知不知道這做生意的事,你可不能沾,萬一這成了你的汙點可不好。我們是公有製的,你這發展私有製可不太好。”
“那位不是說要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嘛,”林國清並不是兩耳不聞窗外的人,反而他很知道窗外發生的事,他認為這些事與他的生活息息相關,甚至與他的生意都息息相關,現在已經開放了,小鎮上的麵貌也在日新月異中,而整個華國呢,也是跟著日新月異,他想追上這把潮流,跟著整個華國的發展走,“陳叔,你想法太老了,這個政策不會變的,那位不會輕易改變他的想法,有他在,會發展起來的,會更開放的。”
陳主任麵上抽了抽,到是不敢置上麵領導的決定,他也是不止一次在收音機裏聽到這種說法,一直沒有真切的感覺,眼看著小鎮上的供銷社漸漸地變得悄無聲息,到是個人開的雜貨店多了起來,讓他頗有些感觸。他從前看那些,都是想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些店就開不了了,直到林國清站在他麵前,他才知道林國清也有搞私人經濟的打算。“你這樣子不行的,沾了這個私有的事,你將來前途就不好說了。”
林國清到不介意沾私,“陳叔,現在是鼓勵私營呢,你別把私營想得太可怕了,好像私營是洪水猛獸,真的,一點事都沒有。我這是跟政策走,上頭怎麼說,我也跟著怎麼發展,一點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