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方被她說得一噎,他向來知道外甥女口舌伶俐,沒想到能將他的話都給將住了,讓他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可到底在鄉政府待過一段時間了,他也稍稍地學會那點子車轆轤話,“阿校,你這樣的想法可不對,人家黃誌海是黃誌海,跟黃愛芬有什麼個關係?就算是同本戶口本,那寫的都是姑姑,不是親媽。況且黃誌海那算是殘疾人嘛,就是腿上有一點點的小毛病,這小毛病還不影響他走路,不然他還能學校教書?”
他微歎口氣,“話又說回來,這腿有點小毛病能有什麼呀,你看他的條件,好歹都是學校的老師,是鐵飯碗。你就農村一姑娘,能同一個當老師的相親,要是這事成了,人家還能給你安排工作,你曉得不?”
“我不用人家安排工作,”林校說得斬釘截鐵,給安排工作這種話,甭管給誰聽,都得樂開花,但林校不一樣,她身為一個重生過一回的人,上輩子離過婚,又給黃誌海哄得掉坑裏——這輩子,她哪裏還會再走回頭路,怕不是想把黃誌海踩在地上才算是合了她的心意,如今黃誌海到是托人托到她大舅身上來相親,簡直讓她惡心得要把隔夜飯都給吐出來,“大舅,你知道我現在在做什麼嗎?”
朱方看看這店,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還是勸她,“你這個私營的可不行,哪裏有國營的廠可靠?人家都能給安排工作,你就不要想別的了,到哪裏都沒有國營的廠好。”
林校搖搖頭,“大舅,你要真覺得國營廠好,怎麼還跟小舅還有我一道買了船?”
“我這不是、這不是……”朱方差點就順嘴回答說自然是掙錢,方才他口口聲聲說什麼國營的好,自家買船,就是私營的事,他真是拿這個外甥女沒辦法,講道理還真是講不過她,“阿校,我這是都是為了你好,你想想,你要是跟黃誌海的事成了,不光你的工作有了,將來你們孩子的工作也都是會的,都不用你來操心。”
林校翻個白眼,“大舅,你想得太好了,都把我那沒存在的孩子都給排上了。”
這純粹就是戲謔的話,要是落在朱遠耳朵裏,還能跟她笑著逗兩句,可朱方不一樣,他聽得刺耳極了,不由得微冷了臉,“阿校,我這是為你好。你不替你自己想想,也得替你媽想想,她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你想讓她跟著你過苦日子嗎?”
林校覺得這事情很魔幻,特別是她大舅也挺魔幻,好端端的人,怎麼就這麼個說法了嘛,——不過她到平心靜氣下來,並不想跟她大舅鬧得難看,畢竟這是她親舅,要說她大舅沒有一點私心那是不可能的事,她也看得出來,大舅還是一半一半的,一半是為了她好,另一半呢,則是為著他自己好。
她雖門兒清,話到不說出口,“大舅,我當初找的董偉,那是我們村裏一等一的帥小夥,你曉得我的,我就看董偉長得好,——就那黃誌海,我帶得出門的?”
朱方還真沒見過黃誌海,就是聽說過黃誌海的事,當然特指他媽黃愛芬的事,“怎麼就帶不出門了,還能醜得見不得人嗎?”
“他殘疾!”林校再把這個事提一下,頗有點自戀般地指指她自己,“大舅,你看我,長得好吧?不是我自誇,我們島上的姑娘們就我長得最好的,我不同董偉好了,再帶個殘疾人回去,那不是要讓人給笑死了?”
朱方聽得麵皮顫顫,簡直讓他個外甥女的話弄得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問題是她講得還是實話,這島上三個村還真沒有長得比她外甥女好看的姑娘,“有什麼的,有什麼的?你到是想找個帥小夥,可人家有黃誌海的底氣沒,能隨便答應給你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