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瑩原是有些惴惴不安,但是聽見元貞這樣,便也放心了。於是又去彈了一支舒緩清澈的曲子。
“溪邊照影行,在清溪底。上有行雲,人在行雲裏……”
元貞靠在坐榻上,雙眸微閉,似在專心欣賞曲子。琴音清澈、歌聲甜糯,讓人如墜溫柔之鄉。但是此刻,元貞沒有一絲心情去欣賞這動人旋律。
那封信……到底是誰送進來的?
元貞的心裏好似放了個千斤重的秤砣一般,呼吸似乎都很困難。
如果那封信的內容是真的,那一千條人命,現在都捏在他的手裏。
這信的內容,會是真的嗎?會不會是有人故意詆毀父皇的名譽?父皇會做出這種事來嗎?
父皇對臣下的確一貫嚴苛,對自己的兒子也常常是責難多於關心。可是,為了自己的延年益壽,要用一千條活生生的性命去製作血蓮丹,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父皇真的會做嗎?!
思緒紛亂之間,梁元貞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粉色的身影。
會的。
如果父皇真的這樣做,十有八九跟她脫不了幹係。
那個女子……那個如同枝頭綻放的第一朵春櫻一般的美麗女子……
她是那樣的柔媚,像是嗬上一口氣便能融化掉,又像是心頭的一顆粉色朱砂痣,隻需要見上一眼,便是永遠的刻骨銘心。
她是男人奮不顧身的美夢。
她也是男人欲念焚身的噩夢。
那個女子名叫夏淺,在四年前修羅族那場驚動地的叛亂中來到都城。
那時父皇梁瑾還隻是嘉親王。當時的皇帝梁英帶領大部分皇族去聖璽山避難,留下嘉親王梁瑾守衛都城。
當時的夏淺求見梁瑾,有辦法用陣法加固都城的防禦。梁瑾采納了她的意見。在此之後,夏淺就一直跟隨在梁瑾身邊。後來,發生了聖璽山林儀峰刺殺梁英,梁瑾隨後登基。
一想起夏淺,元貞的思緒就像籠罩在一片粉色的雲霧之中。
她是一個美麗、輕盈的女子,卻又那麼的神秘,常年頭戴著粉色的麵紗,從不以真麵目示人。她總是悄無聲息地跟在梁瑾的身後,像一縷帶著微香的幽夢。
可是,別人不知道的是,其實元貞見到過,那粉色麵紗下麵那張臉是如何的嬌媚動人。
單單隻是那張嬌媚的臉嗎?那細膩瑩潤如羊脂白玉般的無瑕嬌軀,在月影紗滲透出的飄渺日光中,隨著呼吸微微顫動。
那個讓人心神迷醉的午後,距離是如此的近,她醉人的幽香讓人喉嚨發幹,她的身體如同冰雪一般纖細純淨,卻又散發著難以抗拒的熱力!
伸出手吧!抱住她吧!這世界還有什麼不能放棄!
元貞猛地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
七月的盛暑氣,他驚覺自己已經出了一頭的冷汗。玉瑩並未發覺有什麼異常,隻是溫柔地望著他,用甜美的嗓音唱到:“寶髻偏宜宮樣,蓮臉嫩,體紅香。眉黛不須張敞畫,教入鬢長。莫倚傾國貌,嫁取個,有情郎。彼此當年少,莫負好時光。”
文玉瑩,他的新婚嬌妻,也是世家出身的女子。也是養尊處優、舉止優雅的一等一的美人。
可是……
元貞發現自己的思維已經變得非常混亂。於是他朝著玉瑩和侍女們揮揮手:“今打獵好像熱著了,頭疼。我先睡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