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憶背對著藍茉,負著手,在跳動的燭火中,看著那一排排曆代皇帝的畫像。從白落塵開始,一位又一位的畫像,莊嚴的排列下去,供人瞻仰。
紫金宮已經矗立了八千年。這些畫像記錄了八千年的權位更迭。
宮中內監正在拆除最後一張畫像。那張畫像的上麵,是經過畫師美化的,梁元景胖胖的肥臉。看來所有人已經達成了共識。梁元景弑父弑君,是沒有資格繼承皇位的。所以,他的畫像,就沒有資格畫在聖堂裏麵。
梁元景的畫像被撤掉之後,原本的位置隻剩了一個畫框。虛位以待一位真正的帝王。
“元憶……”藍茉輕聲叫道。
元憶回頭,給了藍茉一個極溫暖的笑容,招手叫她過去。
“元憶。我想到一個事情,一直放心不下,一定要告訴你。”藍茉輕聲說道。
“什麼事?”元憶問。
“在這裏說?”藍茉看了一眼在聖堂裏匆忙辦事的那些內監。雖然他們一個個的都低著頭,目不斜視不聲不響地做事,但是藍茉還是感到很別扭。
元憶拉著藍茉來到了聖堂外麵:“你說得對。我們剛剛入城,確實需要謹慎一些。等以後,我會把他們訓練成我的人。這裏應該不會有人偷聽了,有什麼事你可以放心地說了。”
“元憶,我覺得江辰這個人,我們不能完全信任。攻打紫金宮的時候,我們都親眼看見,整個紫金宮被圍得水泄不通,為什麼梁元景偏偏就能跑掉?圍困紫金宮,不就是要抓梁元景麼?我懷疑,梁元景是江辰故意放跑的,後來的圍困,隻不過是故意做做樣子!”
麵對藍茉的疾言厲色,梁元憶隻是點頭平靜地微笑道:“茉茉,你說的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估計故意放走梁元景不太可能。但是江辰一定是故意在對紫金宮的圍困中留了缺口,為元景的逃跑創造了便利的條件。這個幾乎是肯定的了。”
“那你還……”聽了這話,藍茉的雙眼瞪得溜圓,她實在是太過驚訝與元憶的淡定。
“江辰的做法雖然給我們造成了巨大的問題。但是真的可以理解。如果我們抓住元景,必然將他處死。元景死了,我就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沒有任何人會對我造成威脅。如果我沒有了敵人,那麼我要那麼多朋友做什麼呢?”
“你的意思是,江辰擔心你會‘狡兔死走狗烹’,所以故意放走梁元景,用給你製造敵人,來換取你對他的重視?”
“沒錯的。隻要梁元景活著,還在威脅我的皇位,我就不得不依仗江辰,不得不依仗安南軍。”
“哇,他真的是……”藍茉再一次感到無語。
江辰此人的身世,藍茉和元憶也是剛剛弄明白。江辰的母親,是天都城的一個著名歌妓。二十多年前,安南王鄭源到天都公幹,與那名歌妓有了一段露水姻緣。
一個月之後,鄭源公幹結束,便回到了冷翠城。因為鄭源即將迎娶正牌的安南王妃,就根本沒有想把那名歌妓帶回冷翠城。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那名歌妓竟然懷孕,一年之後,生下了一個極為健壯的男嬰!
歌妓帶著男嬰,來到了冷翠城,想要見上鄭源一麵。但是,被安南王妃的人攔在了冷翠城之外。
安南王妃也隻有一個兒子,怎麼能夠容忍其他的女人和男孩來威脅她的地位?
歌妓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人。知道如果自己在冷翠城堅持要見鄭源,自己一定是死路一條。安南王妃雖然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時間久了,一定會對糾纏不清的自己痛下殺手。
歌妓帶著男嬰回到了天都城,並且憑借美貌,嫁給了世家子弟江子道做小。在江子道家,歌妓又生下了江含雪和江含芷兩姐妹。
五年前,鄭源和安南王妃的獨生子意外身亡。年過五旬的鄭源,想盡各種辦法,想再添幾個兒子,可惜一直未能如願。
安南王妃彌留之際,良心發現,對鄭源說出當年歌妓抱著男嬰來找他的往事。鄭源大喜,千方百計找到了已經長大成人的江辰。
人世無常。江辰從一個被拋棄的嬰兒,變成了威震一方的安南王唯一的繼承人。
此刻,梁元憶對藍茉說道:“其實,我還挺欣賞江辰的。雖然他放走了梁元景。但是很明顯,他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他懂得遊戲的規則。如果我們都按照遊戲的規則進行,我們都能夠從對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是,我不懂這些。”藍茉輕聲說道,心裏有些黯淡。
梁元憶攬過藍茉,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你不需要懂啊,我懂就行了。我會保護你的。我會永遠守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