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柏搖搖頭,像是陷入了對往事的無限回憶之中:“二十年前,我還是前任定北王也就是你爺爺梁政的副官。我親眼一個寂靜了上千年的種族,是如何在一夜之間突然崛起。那是一個極為寒冷的夜晚,空氣似乎都被凍住了。往屋外潑出一盆水,水還沒等落在地上就結成了冰。那晚,天空之中突然下了一場漫天彌散的冰凍白霧,所以我們看不見星星也看不見月亮,整個夜晚漆黑一片。除了衛兵之外,我們所有人都躲到屋子中烤火,反正外麵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就在這個夜晚,在一片漆黑之中,突然殺出了寒族的軍隊!打頭陣的就是他們的‘月狼軍’!你們都知道的,寒族的男子中有一部分人,在夜晚會變成有夜視能力的狼人,凶猛無比,即使不修煉靈力,也可以天生達到我們人族的大宗師境的水平!”
“就在那個夜晚,月狼軍從黑夜中突然殺出。由於他們的夜視功能,他們不需要照明的工具,所以連我們站崗的衛兵也根本不能發現他們的蹤跡!他們直奔我們定北軍的中軍大營,幾萬的將士就這樣在睡夢中被屠殺,根本都沒有還手反抗的機會!”
“中軍大營被破之後,寒族的軍隊直奔冰寒城而來!後麵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若不是你父親梁瑾在鷹愁澗解圍,恐怕此時此刻,整個乾坤大陸,就已經是寒族的天下了!”
安柏的一番話說得梁元景全身發冷。他突然感到無邊的恐懼。冰寒神魄到底在哪?難道他在大陣中煉化了將近五天的,不是真的冰寒神魄?!
一直站在一旁的安靖和也突然有些醒悟過來:“那個女人不見了,冰寒神魄又不在陛下身上,難道……以前的舊事重演,真正的冰寒神魄已經被那個女人偷走,正在送回寒族的路上?!”
沈沉星也猛然醒悟道:“那個女人,我見過的,美豔無比,看起來都不像是人間會有的女子。她……會不會是寒族的玉狐間諜?!”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良久,安柏竟然開始“嗬嗬”地笑了起來!
“梁氏在定北王的位置上傳承千載,為的就是防住寒族。當年梁政老大人血洗紫金宮,殺死‘陌路者’端木容,為的也是將寒族重新控製在木沁河以北。梁氏與寒族千載為敵,沒想到啊,梁氏一族自己做了二十年的皇帝,竟然被一個玉狐間諜玩弄於股掌之間,父子相殘,丟棄冰寒神魄!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可歎!可笑!可歎可笑啊!”
安柏惶然大笑,竟然有些站立不穩。安靖和連忙上前扶住安柏,說道:“父親,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孩兒建議,立刻通知前線,嚴密封鎖木沁河南岸,孩兒和沈將軍各自帶兩千人馬沿河岸細細搜查,隻要這個女人還沒有渡過木沁河,我們就有把握將她抓住!”
安柏閉目點頭長歎:“就這樣吧。”
梁元景在一旁聽完這一切,隻覺得頭頂似有無數冰雪灌入,冷徹全身。夏淺,那麼美麗的夏淺,花為腸肚雪做肌膚的夏淺,溫柔軟語體貼呢喃的夏淺,竟然是傳說中的寒族玉狐?!
梁元景越想越怕,隻覺得手腳冰涼。但是他仍然禁不住問道:“如果,如果夏淺已經渡過了木沁河,那麼,我們怎麼辦?”
安柏聞言睜開雙眼,眸中寒光如同閃電乍現,聲音猶如寒冰之劍。
“如果那個女人已經渡過了木沁河。我們就隻有一條路可走了。”
“是什麼?”梁元景急切問道。
“坐在這裏,等死。”
……
北域。木沁河南岸。
整整十天十夜,夏淺都沒有從這匹玉麒麟馬背上下來。
困了,她就伏在馬背上打個盹。渴了餓了,納戒中自有帶的幹糧和水。好在玉麒麟馬天生神力,可以飛馳一個月而不用飲馬。夏淺告訴自己,要快,一定要快,要趕在眾人發現她拿走冰寒神魄之前,回到木沁河北岸去。
整整五年了。她再一次見到這條寬闊的河。
這是一個傍晚。她選了一個河水流速很緩的流域。落日熔金,暮雲合璧。天上的彤雲映照在如鏡麵一般的河水裏,像是兩道交相輝映的美人麵紗。江上籠著迷霧,水麵上跳躍著點點碎金。夏淺貪婪地呼吸著這寒冷而濕潤的空氣,心中無比驕傲和歡悅。
哦,我的家鄉,記憶中的布倫沁草原。我回來了,我成功了。將來曆史書上會這樣寫,偉大的寒族重新崛起,始於今日我回到木沁河北岸的那一刻。
夏淺想到五年前,鐵勝王子將“碧雪丹”交到她手中的那一刻。那是整個寒族僅有的一顆碧雪丹。從那一刻起,夏淺就告訴自己,我隻能成功,決不能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