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以後。
冼星海大街。
冼星海1945年病逝於莫斯科,1949年,中蘇兩國蜜月期,扼守兩國邊境的哈薩克斯坦,為了增加兩國友誼,紀念冼星海為阿拉木圖做出的貢獻,將他當初居住的街道改為冼星海大街。
那個時候蘇連的經濟條件鼎盛,從50年代初開始,就有大量的中國人通過各種途徑遷居到這裏,慢慢的形成華人聚集區。
但由於前蘇連的高壓政策,隻能取得一些低等工作。
建築也駁雜不堪,陳舊,低矮,汙水遍地,相當於貧民窟的一條街道。
可如今這條街道的麵貌大為改觀,中哈兩國重新開通邊境小額貿易,被那紮巴耶夫下令重建,進入街道,還有著一座類似舊金山唐人街一樣的廊坊建築,飛簷鬥拱,街道裏的鋪麵也很有中國氣息,是按照自由集市的方式建造的,以極低的租金提供給中國商人,並且受到阿拉木圖特殊的法律保護。
哈薩克斯坦的警察,甚至不能直接進入這條大街。
出了什麼問題,隻能由特立的冼星海大街民事委員會,進行解決。
廊坊處也有士兵把守。
中國運輸過來的海量商品,都在這個地方集散,還有兩座大型的貿易市場,可以說任何緊俏的商品都在這邊,還被那紮巴耶夫特批為市場化建設示範基地。
範陽他們來到阿拉木圖,很難找到地方吃飯,也是有其原因的,因為以前的阿拉木圖根本就沒有餐館這個概念,跟中國改革開放以前,完完全全是一模一樣的概念,全國上下工農商兵四個階層,是集體農莊就吃大鍋飯,牧民養的牛羊拿來換取米麵,工人和軍人吃皇糧,哪裏有什麼吃餐館的概念?
這邊已經聚集了數萬的中國人,形成一方天地,這裏麵早早就開設了餐館,麵店,蘭州拉麵開得滿地都是,還有兩家像模像樣的火鍋店,麻辣燙,賣羊蹄的,烤麵筋的,每天夜裏9點全城斷電,這邊也點著蠟燭擺出各種食品攤位,忙碌了一天的中國人在裏麵大吃大喝,廊坊處的盡頭往往會圍上一群一群的厄羅斯人,羨慕得直流口水。
尤其是每天早上六七點鍾,白麵饅頭,肥肉包子,帶大片牛肉的蘭州拉麵,能把小孩饞哭,能讓大人流淚,這裏隻針對中國人,外國人,和厄羅斯人開放。哈薩克人,克裏米亞人,包括回回,根本就不讓進來。
因為消費不起。
大街入口,格魯謝夫斯基已經脫下友誼商店的製服,昨天輪到他休假,回到阿拉木圖,今天一大早就帶著妻子,女兒,還有一個孫子,一個孫女,來到冼星海大街。
走到大街口,一家人卻齊齊頓住。
“走啊,站在這裏幹什麼?”
在這個家庭裏麵,格魯謝夫斯基是一家之主,還保留著一個東斯拉夫家庭的傳統體麵,過來之前並沒有告訴兒子女兒來幹什麼,一心想給家人們一個驚喜。
最小的孫女安菲西亞怯生生的躲在祖父身後,被格魯謝夫斯基一把抱了起來,抖了兩抖:“安菲西亞,告訴祖父,想不想吃炸醬麵?”
安菲西亞才6歲,穿著一條洗得發白的裙子,有著一雙異常明亮的眼睛,可臉上瘦削得令人心疼,一頭金色的長發卻好似亂草,幹枯分叉,臉上沒有半點血色,遲疑的看著祖父,隨即卻搖了搖小腦袋。
街口上已經擺出了幾個早餐攤子,上麵放著幾屜白麵饅頭和鮮肉包子,油膩的香味飄出老遠,刺激著饑餓的味蕾,妻子過來拉了一把格魯謝夫斯基,不知道他帶著一家人到這裏來是什麼意思。
格魯謝夫斯基眼眶略有點濕潤了,在安菲西亞肩膀上蹭了一下:“祖父答應過去,今天祖父就帶你去吃好吃的炸醬麵。”
他妻子仍難置信,他們一家是出來買菜的,這裏根本就不是他們該來的地方,格魯謝夫斯基一個月的薪水4000堅戈,在這裏麵一碗炸醬麵卻要花掉200堅戈,一家5口人,吃一頓早餐,就要花掉1000堅戈,是格魯謝夫工作一個星期的全部收入。
太奢侈了。
況且四個子女都沒有工作,大兒子32歲,隻能靠貨場裏幹點裝卸的活,和平時做點木工勉強度日,格魯謝夫斯基這點薪水,帶著孫子孫女,還要時不時的支援一點兒子女兒,而最小的女兒貝拉才17歲,早已輟學,一頓炸醬麵作為早餐,對這個家庭太過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