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祭祀太廟一事,何瑾真心沒啥感覺,更別提會覺得如何榮幸。
畢竟那是老朱家的祖宗,又不是他家的。另外祭祀前就要齋戒銅人,然後五更天開始祭祀,四更天的時候就要起床......
披星戴月起來後,穿著繁瑣的祭服隨官員們一同走過金水橋,在大戟門前候著.......這個時候,何瑾更鬱悶想吐槽了。
因為午門上朝之前,就算大冬天大家也能跺跺腳聊聊天兒,怎麼也有些趣味。可祭祀太廟就不同了,是極為莊重的一件事。
你還想聊天兒?
嗬嗬,去大牢裏跟那些囚犯們聊吧!
百無聊賴的何瑾隻能一會兒瞅瞅英國公,然後瞟瞟保國公啥的,反正弄得這些人一個個不知他想幹什麼,隻能瞪著牛眼幹著急。
再之後......他就覺得不無聊了。
好不容易轉得眼珠子都酸了,弘治皇帝才姍姍來遲。緊接著祭祀流程何瑾也不用管,反正有鴻臚寺的官員負責主持,跟著官員有樣學樣就行。
於是抱著瞧個新鮮的念頭,他將整套中祀的流程看了一遍。得出結論是......自己猜測果然是對的,真沒一點意思。
樂奏的《敕平之章》、《敷平之章》、《紹平之章》以及最後的《光平之章》和《佑平之章》都讓人感覺昏昏欲睡的,提不起一點精神。
好不容易要來個幹戚之舞,結果那舞跟後世的太極拳一樣,緩慢悠揚。讓抱著跳廣場舞心思的何瑾,好生失望。
剩下什麼司帛獻篚,司爵獻爵,司祝奉祝版跪念祝文,何瑾更是聽得如狗眼看星星,一臉迷茫。祝文也不知是賦還是什麼格式,反正佶屈聱牙,辭藻很華麗的樣子......
終於折騰了一上午,餓得肚皮貼後背,才終於等到了‘禮畢’兩個字。
然後看眾官員也都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他才知道吾道不孤:果然,就算嘴上都說敬天法祖,孝道為先,也沒幾個官員覺得參加這儀式,有啥好榮幸的......
可就在打算回去吃飯的時候,蕭敬卻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身旁:“小子,陛下讓你去暖閣一趟......”
“暖閣裏的飯......”快餓暈了的何瑾,滿腦子都是吃的。一想暖閣的飯還不如自家好吃,下意識都想拒絕。
然後就看到英國公、保國公那些被他之前騷擾的大佬,正虎視眈眈地瞪著自己,忽然就轉了口風:“陛下賜宴,微臣榮幸至極,感激涕零......”
到了暖閣,才發現不是自己一個人。
潘蕃也被傳喚了過來,而且率先被叫了進去,出來後神色凝重,看著何瑾就搖頭歎息的樣子。
“潘大人沒事兒,不就是沒留你吃飯嘛,暖閣的飯其實也不咋滴......”何瑾想了想,就安慰了人家一句。
誰知潘蕃一下就急了,怒道:“你知道個屁!淮安那些鹽務弊端,還有倭寇襲擾大明沿海內情,老夫該說的、能說的都說了,可聽陛下的意思,還是想著守成為上.......大明江山社稷危矣!”
“嗬嗬......”聽了這話,何瑾就笑而不語了:弘治大叔如今越來越會當皇帝了,以前可沒這麼蔫壞的。
太廟祭祀一事,他之前沒瞧出啥端倪。但隨後跟張懋、馬文升等人串聯了一番後,就猜出了弘治皇帝的那點花花腸子。
很明白,這次潘蕃和自己回來,肯定是要跟張誼為首的晉商集團鬥一鬥的。鬥爭的焦點無疑會從大明鹽業引到勾結倭寇,繼而再到大明要不要開海一事上。
假如何瑾這裏鬧贏了,弘治皇帝就能拿出祭祀太廟來說事兒,言大明祖宗威儀不可辱,祖宗九泉有知,也會讚同不孝兒孫做法雲雲的。
可假如鬧失敗了,弘治皇帝就會繼續當他那個守成之君,還拿祭祀太廟來說事兒:大明不該講孝道嘛,朕去祭祀一下也錯了嗎?
簡單來說,這就是在溜肩膀:反正送死你們去,朕也不替你們背鍋,朕就要當一朵純潔的白蓮花......
然後到了暖閣,何瑾就發現更有意思了:三位內閣大學士竟然不在,除了一些必要內宦和史官之外,隻有一個傻不拉唧的朱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