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裏坐在屋頂上是一件十分辛苦的差事,即便我是條有點道行的魚也忍不住在寒風中打哆嗦。可不在屋頂上待著,我又著實想不出大晚上的,還能有什麼消遣的法子。
今夜的夜空黑沉得很純粹,就像墨硯中新磨的墨一樣,不見一絲半點的星光月色,黝黑得就像一塊黑絲絨。
左邊的肩膀被一隻手重拍了一下。我縮了縮肩,示意來人將手拿開。
那隻手的主人顯然是個不知趣的家夥,手剛離開肩膀便伸出雙手來捂我的眼睛。冷冰冰的手捂在臉上凍得我狠狠一哆嗦。
“猜猜我是誰!”捂眼睛的家夥故意嗲著嗓子說話。
“包二,這個月的月例你還想不想要了……”我十萬分地厭惡包二這麼捏著嗓子說話。
“要!要!當然要!這個月你給我燒多少?多燒點成不?”包二迅速地恢複了以往一貫的狗腿風格。
“把你的鬼爪子從我身上拿開!不知道現如今正是冬天麼?想凍死我啊!”
包二終於收回她那雙冷得跟寒冰似的手。一臉諂媚地說:“我哪敢凍死你啊!凍死你誰給我燒錢去!大當家的!這月你到底給我燒多少呀!”
我心下盤算了一陣,抬起頭對著她那張滲人的臉說:“這月的月例一捆都沒有。”
包二是隻老掉牙的資深吊死鬼,至於老到什麼程度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她甚至連自己叫什麼名字,什麼時候死的?為了什麼而死,在皇宮裏遊蕩了多久?所有至關重要的問題她都統統都不記得。
第一次遇見包二的時候她正帶著一票小鬼在嚇唬新進宮的小宮女,勒索宮女們給她燒紙錢零花。一堆亂七八糟枉死的女鬼此起彼伏地衝著她喊‘大當家的’。
那時候我覺得包二的那張吊死鬼臉實在長得實在太抱歉,隻一眼就看得我惡心。頂著這麼張臉還要當老大,隻光隨意想想就令我十分不爽,是以我就生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於是就動手胖揍了包二一頓。誰曾想她原是隻紙老虎中看不中用,在一票糊塗怨鬼裏隻是仗著自己死的年份比較久遠,知道的多才勉勉強強地當上老大。
小嘍囉們大多也都是跟包二一路貨色的糊塗鬼,稍微有些腦子的鬼都不屑與她們為伍。
自我打贏了包二,她和手底下的嘍囉們就很自覺地稱呼為我大當家的。包二徹底跌份成了二當家的。
因為她著實太二太沒腦子,又連帶著跌了身價。
我就給她起了個挺長名字叫‘包你覺得二’後來因為叫著拗口就簡略成包二。
包二聽見這個月一捆紙錢都沒有,隨即就嚷嚷開來:“啊?這是要鬧哪樣?上個月不是兩捆的麼?這個月為啥一捆都沒有?”
“上個月有一捆是給小嘍囉們的置裝的。你兩捆全拿去賭了。這個月這捆是抵上月的置裝的銀子。要是再囉嗦我就扣你倆月賭資。”
“不要啊!求你了大當家的。我還欠著西北角冷宮裏蔡老鬼一屁股債。你不給我錢,我就要去茅廁裏住一個月。”包二越說越激動,不由自主地抓著我的肩膀,甩著那根吊到前胸的舌頭,使勁在我跟前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