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刀頭舔血的林文彪自然不會害怕,要怕也絕不是害怕個人的生命危險,而是擔心行動失敗,這麼多統計署的弟兄都有危險,這且不說,行動失敗了,總裁想弄到大批黃金的計劃也會泡湯!
林文彪一直以為總裁要弄到這麼大的一筆黃金,是為了購買糧食用的,購買糧食事關遼南和韋家莊合計四五百萬人口的生計問題,自然是最大的問題。
但是其實韋總裁生出弄黃金的想法,完全是臨時性質的,是那日送一幫洋人傳教士回南堂大教堂的時候,看見晉商在京城內城有這麼多高大上的票號總號之後,又聽聞林文彪說這裏儲存了很多黃金,而臨時生出來的想法!
弄銀子金子,和買糧食,有一定關係,卻並沒有絕對關係,在明末這個物資流通很阻礙的年代,有錢也不見得能買到想要的東西,更何況是糧食這種戰略物資,還是那麼大的數量!
最關鍵的是,在吳襄借給韋寶兩千萬兩白銀之後,韋寶手頭用於購買糧食的銀子雖然仍然很緊張,卻也是差不多夠用的!
所以,林文彪以為這次的行動關係到天地會的前途命運,總裁才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如此鋌而走險。
事實上則是,這吃的計劃純屬是韋寶個人的一次好大喜功,貪功冒進行為,是一場豪賭,完全沒有被逼到這個份上,而利欲熏心的一場豪賭!
韋寶覺得自己的實力,有能力完成這次行動,很想向世人伸展一下肌肉!
底下人要是知道韋總裁內心的真實想法,恐怕是會有點寒心的,好在,他們並不知情。
韋總裁也不習慣把什麼想法都告知下麵的人。
“大晚上的,怎麼會忽然來一幫錦衣衛?別著急,先等一等看!”林文彪輕聲道。
統計署京城站站長點了點頭,不再出聲音了。
剛才五名負責殺人和暈人行動的統計署京城站高級特工,做事幹淨利落,殺人之後隱藏了,弄暈人之後,也隱藏了,而且還將每家晉商票號的門板又都虛合回去了,要是不走近看,不去推門板的話,不容易發現門板是從外麵虛著按上去的,並沒有合攏!
而且,埋伏於街頭和街道尾部的十幾名統計署高級特工都藏身於暗處,沒有林文彪和統計署京城站站長的指示,他們是絕不會輕易冒頭廝殺的,他們接到的任務是仿製個別的,走單的人發現異狀鬧出動靜,而不是對付這麼大一股的錦衣衛,這一夥錦衣衛有三四十人,明顯是一個完整小旗的編製!
所以,這條街的街麵,表麵上依然如往昔一般平靜!
帶頭的小旗官邊走邊道:“要不是許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讓咱們每晚上這一帶至少走兩趟,這個點,我才不會帶弟兄們出來呢,清秋的天氣,也清冷清冷的。在衙門裏烤烤火等接班多痛快。”
埋伏於暗中的林文彪聽到了,知道他口中的許大人是錦衣衛的許顯純!
“對啊,這是皇城,有什麼好巡邏的?咱們大明的皇城啥時候不太平過?再說,咱們是錦衣衛,又不是順天府的那幫呆子差役。”一個人討好的搭話。
“奇了怪了,怎麼沒有看見那些呆子差役?都躲起來睡覺去了?順天府的人越來越不像話了!”開始說話的小旗官道:“叫一下那幫孫子!”
一個人嗯了一聲,然後聲音不大不小的道:“王麻子,王麻子!”
王麻子是剛才被五名統計署京城站高級特工殺掉的那幫順天府衙役的一個班頭。
此時王麻子的喉嚨被割斷,被安置在街邊的黑暗處,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哪裏還能回應啊?
林文彪皺了皺眉頭,知道這幫人不得到答案,不見到順天府的差役,肯定不會走。
“你趕緊讓一個人換上順天府差役的衣裳,將這夥錦衣衛支開!那幾個行動的人現在被堵在晉商票號裏麵,萬萬不能露麵!”林文彪輕聲對統計署京城站站長下令。
統計署京城站站長一點頭,急忙在身邊一名特工的手上碰了一下,用眼神示意那人去辦!
那人趕緊貓著腰,到牆邊黑暗處將一名靠牆躺著的順天府死了的衙役的屍體拖過來,快速的換上那人的衣裳,然後跑出去。
“各位大爺,我們的人回去交班了,有啥貴幹麼?”那名特工也是中級特工,雖然沒有幾個具體行動的特工等級高,卻也挺幹練的了。急中生智之際,一點都不慌亂。
“到了交班的時辰了嗎?喊了半天才答應,人都走了,就剩下你一個人?”帶頭的錦衣衛總旗官問道。
“嗯,我們頭兒讓我在這看著呢,一炷香之後便有人過來的。”統計署京城站的這名中級特工急中生智的編了個借口:“晚上也不知道吃了些啥,八成是大家吃烤串,那肉串有問題,弟兄們都有點鬧肚子,我們頭兒就說今天稍微早點交班。”
林文彪和統計署京城站站長聽著覺得好笑,都捂著嘴,拉肚子?虧你想的出來。
“你們娘的真是一幫人才!吃烤串鬧肚子了?嗬嗬。”錦衣衛總旗笑罵一句,惹得他底下一幫錦衣衛一起跟著笑。
統計署京城站的這名中級特工急忙憨憨的跟著賠笑。
幸好錦衣衛們沒有用燈籠使勁照他身上,他身上有不少血跡!要是仔細辨認的話,一定露餡,他一直假裝很鎮定的在黑暗一側,心裏萬分著急。
“沒事吧?”錦衣衛總旗例行公事的隨口問了一聲。
“沒事,沒事,再太平不過了,連狗都沒有見到一條。”統計署京城站的這名中級特工笑道:“再說,有你們這些大爺在,宵小之輩哪裏敢跑到皇城來造次啊?”
“小子,還挺會拍馬屁!”錦衣衛總旗嗬嗬一笑,對手下人道:“好了,走了!咱們來也來過了!”
底下一幫錦衣衛巴不得如此,一起稱好。
錦衣衛總旗身邊的一名小旗官覺得有點不對勁,道:“哥,好像聞到什麼沒有?有點刺鼻子啊?”
扮成了順天府衙役的統計署京城站的這名中級特工頓時心中一緊,心都蹦到嗓子眼了,他自然這刺鼻的味道是啥?那是氯氣啊!隻要這夥錦衣衛往街道深處一走,稍微搜尋一下,就會發現那群已經死了的順天府衙役的屍體的,那樣的話,計劃便要提前暴露了!
“好像是有點,啥味道?”錦衣衛總旗皺了皺眉頭,問底下人。
一幫錦衣衛紛紛搖頭,這氣味並不濃烈,若有若無。
因為剛才統計署的幾名負責行動的京城站高級特工在行動的時候使用了毒氣,行動第一階段成功之後,是堵住了毒氣罐子的口子的,現在隻是微弱的殘留而已。
所以,氣味已經很淡了,主要因為毒氣殺傷力實在太大,有一點點殘留都讓人聞著不舒服。
“誰知道啊?早就問道有一點味道,興許是誰家醃肉壞了的味道吧?”統計署京城站的這名中級特工又急中生智編瞎話道。
疑心病最重的那名錦衣衛小旗官皺眉道:“醃肉壞了的味道,這醃的是啥肉啊?娘的。”
“你管人家醃的是啥肉呢?”錦衣衛總旗沒好氣道:“大晚上的,站大街上琢磨人家醃的是啥肉壞掉了,純粹閑得慌,走了走了!”
眾錦衣衛見總旗官有些不耐煩,也都嫌那小旗官事多,都附和著說該回去了。
錦衣衛小旗官雖然還有些疑惑,也不敢犯了眾怒,不再囉嗦什麼,反正心裏覺得很奇怪,斷定不太可能是什麼醃肉壞了,這麼刺激鼻子的味道,他還是頭一次聞到。
這名小旗官是錦衣衛當中幹練之人,隻可惜沒有背景,像這種有本事,能做事,又想做事的人,好不容易混到一個小旗官的位置,已經是祖墳冒煙了,所以,在辦好差事和搞好同僚關係之間,還是會側重於後者的,反正眾人皆人浮於事,他何苦總是逞強爭勝出風頭?等下人家還妒忌他,一起排擠他。
錦衣衛們走掉了。
林文彪、統計署京城站站長,以及在街頭街尾埋伏的十來人,以及在黑暗中等著,準備行動的二百多人,還有在晉商票號總號,最大的那處總號中隱蔽在大門後麵的五名統計署京城站高級特工,所有人集體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