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高，時已近五月，天氣逐漸回暖，塵顏孤身坐在院中，一個晌午的時間就這般悄然流逝。
石桌上的聖旨穩穩地躺在眼前，金黃的色澤在耀日下分外刺目。
纖指抬起攏了攏外衫，身沐陽光，卻身心俱無暖意。
忽然塵顏牽起唇角一笑，泛著絲絲苦意，該來的終究來了，隻是沒想到……來得這般快。
身後之後如此高深的內功，落地無聲，可微微淩亂的呼吸，還是泄露了此刻的情緒。
“為什麼？”沉如深海般的聲音，漠然開口，止不住的森然冷意。
塵顏沒有回頭，本已經想好了萬種措辭，任何一種都可以斷了他的年頭，絕了自己的情意。而真到了此刻，她堂堂顏華，卻突然失了勇氣，不敢回頭，不敢麵對，更遑論說出這些絕情的話？
背後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知是否錯覺，她覺得隱隱有破碎之感。
“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竟不願回頭看我。”聆漠苦笑著看著麵前這個絕然背對著他的身影，聲音忽轉低沉呢喃，語中自嘲意味盡顯。
清絕的容顏上輕快地笑容緩緩綻放，眸底的哀傷再轉身的瞬間，掩蓋得天衣無縫。塵顏慢慢拿起麵前的聖旨，回身笑看聆漠，將這可定天下人生死的文書遞給他。
聆漠的發絲微有淩亂，似乎來時很是匆忙。
鳳眸半掩，遮去眼底的黯然傷神，在抬眸便已眼中清明，甚至還帶有點點喜色，真如要出嫁的女子般，眼角眉梢盡是喜悅。
見他不接聖旨，塵顏勾唇淺笑，將其放回背後的桌上，聲線柔雅：“我馬上便會是正太子妃，這樣的榮寵，天下哪個女子不想要？”
聆漠眯眼看著眼前這張帶笑的臉，冷冷道：“我不管天下女子，可你，一定不想要。”
塵顏聞言忽笑，一雙秀肩止不住的輕顫，半響才勉強停下，說話仍是在克製笑意，“你……你憑什麼說我不想要？”
“憑我認識的秋塵顏淡雅素心雲淡風輕，憑我認識的顏華心係百姓行俠仗義，憑我知之甚深的你……心中獨我一人矣！”他皺眉看著她，眼中一厲步步緊逼。
知之甚深……唯他一人……塵顏被他駁得啞口無言，隻得冷笑連連，抿唇回道：“獨你一人？嗬，聆漠，你未免太過狂妄自大了些！”
視線緩緩從他冰霜一般的臉上移開，落在他寬闊的胸膛前。
“那我便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心中從來不曾有過你。”
“撒謊！”聆漠心中一痛，氣極低吼道。
“我說的是實話。”
“就在幾日前，你親口對我說……願得聆心，白頭不離。”他忽然舒展眉頭，理直氣壯地說出她的諾言。
塵顏側身，冷漠回道：“也許……隻是一時心亂，口不擇言而已。”淡淡的說著違心的話，若這快刀能斬去亂麻，那她必然做到。
“口不擇言……你說……口不擇言……？”恍然退後一步，勉強穩住身形，他喃喃自語不可置信。
聆漠狠狠盯著她，吼道：“你說你不愛我？那為何，你不敢看著我的眼睛？！”
心中疼得窒息，原來愛情真的有這般大的力量能撼動人心。塵顏視線上移對上麵前的墨瞳，幾欲開口，卻喉間梗塞。
好不容易吐出一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