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無人跟著,雲夏走了一條僻靜的小道,輪椅的車輪子在鬆軟的泥土上滾著,非常穩當,而且沒有聲音。
“停下!這兒風景好,為夫想在這兒欣賞一下風景。”
雲夏環顧四周,除了優美的綠竹,再無其他。
他倒好,可以坐在輪椅上休息。
可是她站著會累啊?
沒過一會,雲夏就覺得直愣愣的站著腿軟。
“相公,你在看什麼?”這四周都是竹子,有什麼看頭啊?他還能看那麼久?
“竹。”秦王回答得簡潔明了。
雲夏蹙眉,“竹有什麼好看?”
“表麵看來竹內中空,節節分明,讓人一目了然。然而暗地裏,竹卻是最玄妙的,因為你沒法根據他的形態判斷她的年齡,她的經曆……”
雲夏微征,這家夥意有所指啊?
“相公,竹的簡單與複雜,其實不在於竹本身,而在於賞竹的人。賞竹的人內心陰暗,便不會認可竹的高潔,賞竹的心思簡單,便會覺得竹子是世上最易描摹的植物。”
秦王鷹隼的目光鎖在雲夏那張謙卑得近乎狗腿的臉上。這女人竟然敢含沙射影的貶損他?
膽子不小啊!
“既然竹子這麼好描摹,王妃不如就地取材描摹一副竹畫給為夫看看。如何?”
麵對秦王的刻意刁難,雲夏粲然一笑。“這有何難?”
她撿起樹枝,便在泥土裏寫了一個個“個”字。一邊畫一邊碎碎念,“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無數片……”
秦王蹙眉,這女人的丹青水墨畫的功底,真是讓人不敢苟同。
隻是,無數虛虛實實的“個”,卻很快組成一片茂密的竹林,雲夏又添了幾筆,勾勒出竹竿,看起來倒有模有樣。
快速簡易畫,幾乎是眨眼的速度完成。
秦王狐疑的望著地上的竹畫,雖然筆法幼稚青澀,然而不得不承認,雲夏用這麼快的時間畫出竹的基本形態神韻,依然是一件讓人敬佩的事情。
秦王楞楞的望著雲夏,良久歎道,“你這畫畫的技巧,跟誰學的?”
雲夏暗戳戳的想,這特麼就是幼兒園的簡易畫繪本水平,他竟然如此好奇。果然穿越都他麼自帶金手指。
秦王望著雲夏,麵具下的鷹瞳裏有著複雜的考量。
適才,這丫頭不動聲色的治理了與她為難的一群小人。要知道將軍夫人擅長謀略可是出了名的,年輕時還隨安將軍上過戰場,是京都出名的潑辣婦。然而這丫頭卻三言兩語讓她今天栽了大跟鬥。
現在她又另辟蹊徑畫竹,這丫頭還有多少本事是他不知道的?
愈聰明的女人,若不是誌同道合的朋友,便愈是危險。
秦王的手,在寬袖裏緊緊的捏成拳頭。良久,拳頭才漸漸鬆開,玉扳指在拇指上不停的打著圈。
他自認為自己閱人無數,洞察秋毫。然而眼前這個女人,不可否認,他看走眼了。
一開始以為她和其他養在深閨的女人一樣,膽小怯弱,貪生怕死,隻要嚇嚇她,便能解除這個隱患。
“恐嚇”這個方法讓皇帝抓不住他的錯處,而且屢試不爽,是秦王最青睞的伎倆。可是放她身上就不湊效。他原本以為是她癡呆不懂醜惡,所以對驚嚇遲鈍。如今看來,恐怕是她心理素質超乎尋常的過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