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打我的時候。”
阮思嫻瞳孔地震,覺得這個人太奇怪了。
“所以是因為我拒絕的?”
傅明予走到鏡頭前,昏黃的燈光映在他臉上,柔和了他的五官,看起來似乎近在咫尺。
“是啊,榮幸嗎?”
阮思嫻盯著他看了半晌,被他的自信震驚:“你好狂啊,八字沒一撇的事情,你就敢這麼選擇?”
那萬一追不到呢?他豈不是虧大了?
“但事實證明。”傅明予靜靜地看著她,“我是對的。”
窗外夏蟲蟬鳴聲未休,回憶一下被拉回到去年那個時候。
仿佛就在昨,又好像過去了很久。
阮思嫻眼裏有細碎的光芒流動,看著屏幕裏的傅明予。
她感覺到了,那種拋開籌碼被堅定選擇的感覺。
心裏有許多話想,到了嘴邊,卻化作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你快點回來吧。”
八月,傅明予已經結束了新加坡的工作,但人還沒回來,正帶著團隊抽查各海外營業部的情況,像玩兒飛行棋似的,今在澳洲,後在美洲,再過兩又在歐洲。
鄭幼安和宴安的訂婚宴也在這個月,阮思嫻提前一周接到了電話,叫她去試禮服。
江城有個禮服定製工坊,主人是國內少有的獲得巴黎高級時裝工會會員資格的設計師,隻依據原有板型修改做半定製禮服,時間周期短,但在江城極受追捧。
阮思嫻本來連半定製都不想要,直接買成衣簡單方便,但賀蘭湘極力給她推薦了這家,她不好拒絕,抽了個時間來選了一款,今正好出成品,叫她來試穿。
畢竟是別人的訂婚宴,賓客不好喧賓奪主,阮思嫻定的是一款珍珠白吊帶魚尾裙。
款式很簡單,也貼合她身材,她沒什麼多餘的要求。
她對著鏡子拍了張照片發給傅明予。
“好看嗎?”
等了兩分鍾,傅明予沒回,阮思嫻便沒管了。
昨早上跟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還在迪拜,深夜沒睡,這會兒應該再補覺。
在店裏等待包裝的時候,服務員帶阮思嫻去看看別的款式。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阮思嫻隨著她上二樓去看櫥櫃裏的新款。
但剛上樓梯,她便聽到幾道熟悉的聲音。
等視野開闊,她看見一麵大鏡子前站的人居然真的是鄭幼安和董嫻。
鄭幼安穿著一條淡金色長裙,裙擺上鑲嵌著細碎的水鑽,她一動,裙擺便流光溢彩。
董嫻在她旁邊忙前忙後,一會兒腰還要再收一點,一會兒又一字肩太緊了。
連配套的蕾絲手套都不太滿意。
“隨便啦。”鄭幼安,“意思意思行了。”
“不可以。”董嫻叫人來重新量尺寸,“一輩子一次的訂婚,怎麼能隨便。”
鄭幼安低頭理了理手套,嘀咕道:“誰知道是不是唯一一次呢。”
董嫻臉色一變,話堵在嗓子眼兒,變了聲調。
“安安,我跟你爸爸……挺對不起你的。”
她們沒注意到後麵有人,話的聲音不,阮思嫻聽得一清二楚。
她皺了皺眉。
你對不起的何止她一個人。
“沒什麼對不起的。”鄭幼安站累了,提著裙擺坐到沙發上,拍了拍旁邊的座位,“我總要為這個家付出點兒什麼,而且宴安哥哥也不錯,家裏有錢,人又挺帥的,還年輕,你看可選擇範圍內也就是他最好是不是?”
見董嫻不坐,鄭幼安低頭理著裙擺,自顧自地:“要是離婚了,我還能拿一大筆錢,而且那時候我們家應該也好了,我就去嫁個白臉,不要他有錢,聽我的話就可以了。”
董嫻深吸了一口氣,抱著鄭幼安,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腰間。
“沒事啊,他要是對你不好,你還可以回家。”
阮思嫻在後麵看了會兒,覺得有些沒意思。
這場景看得她挺紮心的,好像她過去了,就是個外人,打擾人家和樂的場景。
隻是她還沒轉身,鄭幼安就從鏡子裏看見了她的身影。
“你也來了?”
鄭幼安開口,董嫻也回頭看了過來。
“嗯。”阮思嫻不得不重新朝前走去,“我過來拿衣服。”
鄭幼安回頭打量著董嫻和阮思嫻,突然提著裙擺:“這個穿著太累了,我去換下來。”
她去了更衣間,而董嫻卻直直地盯著阮思嫻。
自從上次在家裏碰麵,冬去夏來,兩人又是大半年沒見麵。
服務員為阮思嫻端上一杯熱茶,放在桌上。
白煙嫋嫋升起,隔著兩人的視線。
若是平時,阮思嫻早就走了。
但今不一樣。
她沉默許久後,突然開口道:“今是爸爸生日。”
董嫻愣了一下,明顯不記得了。
這是阮思嫻預料之中的反應。
她歎了口氣,“算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董嫻叫住她,“阮阮,你還是介意我跟你爸爸的事情嗎?”
阮思嫻很無奈,心裏刺刺的,卻又不知道怎麼。
感覺多了是庸人自擾,不呢,董嫻又提出來了。
沒等到阮思嫻回答,董嫻自己了。
“有些事情,我以前沒,是因為你還,不理解。”
她頓了頓,“後來……”
“你直吧。”阮思嫻打斷她,“那些有的沒的就不用了。”
董嫻似乎是在醞釀措辭一般,憋了會兒,:“作為一個母親,我對不起你。但是作為一個妻子,我已經做到最好了。”
是挺好的。
阮思嫻想,洗衣做飯,照顧丈夫,她確實做得很好。
“至於為什麼離婚,這一點,我承認我很自私。”
她,“國先生找到我的時候,我三十七歲了。”
她把那幾個字咬得很重,“我三十七歲了,錯過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機會了。”
阮思嫻知道她的意思,但並不明白。
“這衝突嗎?”
“一開始我也以為不衝突。”想起曾經的事情,董嫻扶著頭,神色淡淡,“但是現實沒我想的那麼美好,沒什麼事情是不需要付出時間精力的,我要和國先生簽約,就要跟著他走南闖北,要閉關,要有新的作品輸出,注定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待在家裏。”
阮思嫻沒話,而董嫻話的條理也不那麼清晰了,再一次:“我三十七歲了,自從二十二歲和你爸爸結婚,十五年,我相夫教子,孝敬老人,都快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這時候有伯樂出現,我第一反應就是跟你爸爸。可是他呢?”
阮思嫻:“他……”
董嫻換了隻手,垂著眼睛,自顧自道:“我永遠記得他的話,你是個妻子,是個母親,你去追求夢想了,家庭怎麼辦?。”
原本的話突然不出口,阮思嫻沉默下來,第一次這麼安靜地聽董嫻話。
但她沒再繼續那個話題,想到那一年關在房門裏的爭吵,到現在還頭疼。
“我是挺自私的,當初跟你爸爸離婚後,我確實沒想過帶你走,我知道自己未來幾年居無定所,你跟著我不合適,所以我覺得你留在家裏,跟著你爸爸,讀書,生活,才是最好的。”
她抬眼看向阮思嫻,眼角的細紋連化妝品也蓋不住。
“是我對不起你,沒陪著你長大,沒盡到一個媽媽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