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滿地的血中,軒轅雲懷吃力的往外爬著。
是詛咒……!是軒轅家血液裏帶的詛咒,隻要,隻要他離開這裏,就能……
身後軒轅家弟子的哀嚎和死亡還在繼續,雲懷臉上一熱,他一抹,剛好捏到個炸出來的軟軟的眼珠子。
他看著這顆眼球,慢慢的整個人開始顫抖。
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他又何嚐沒感覺四肢內髒都在發漲,還能支撐到現在,隻是自己的實力更強一些,
……和血脈不純一些。
心髒正在劇烈起搏,一股股血液朝著全身經脈不住湧淌著,手指脹痛收縮。或許是將死的預感,讓他想起很久之前的事。
那個笑容慈悲的少女打開櫃子,光照在一臉戒備懼怕的他臉上,少女沒有和其他人一樣露出看品種混雜的垃圾的表情,而是蹲下來和他對視。
然後揚起他此生看過最美的笑臉。
“你就是阿懷吧?歡迎回家。”
“阿懷是厲害的好孩子,你看,不是學會了嗎,沒比別人差哦。”
“給我的?小花花……得插在瓶子裏,不,還是做成標本比較好吧?”
是從前的陽光太氤氳,所以此時想起來才這樣模糊不清。女人的臉和少女的臉重合,她在問自己:
“懷長老,你是對的嗎?”
相信魔族的證據,舍棄一切也要保護軒轅家能繼續傳承下去,他是對的嗎?
是對的吧,他們是魔而不是人、身上的紋身原來是將魔氣轉為靈力的媒介,一旦被發現就是各家族群起攻之的借口。千年沒有做過惡又如何,就像是白家一樣,隻要出了差錯,多年積蓄將被覬覦的人一掃而空。
沒有誰能例外,缺的隻有一個借口。
所以他看完軒轅長秋帶來的證據,秘密處死了軒轅長秋,然後將家主推出去,整個軒轅家徹底隱入幕後,投靠魔族。
直到現在他依然覺得這是唯一的選擇,那麼自己隱藏麵貌來到這裏的原因是什麼?
是什麼?
朦朧的雙眼前多了一雙白色的腳,雲懷愣住了,然後慢慢朝上麵看。
身後的人聲音如同冰玉:“你們根本不是魔,否則天道也不會縱容你們,你們自己想想,要真的是魔,千年前大陣祭出將萬魔囚禁,又哪裏會放過你們?”
雲懷的喉嚨也撐脹了不少,說話的聲音幾乎是擠出來:“是……逃過……”
艾月滿被白昭扶著,胸前的傷口已經愈合,他看著目前軒轅家唯一還活著的一個人:“紋身已經讓你們斷絕殺戮欲望徹底變成了人類,要不是早已去除了魔性,剛出生的孩子又怎會不帶一點魔氣?”
要是帶了,怎麼會一直沒人發現。
千年前的軒轅家或許真的是魔,所以規定了隻能和本族旁支通婚的家訓,力求護住秘密。但千年後的軒轅家早就忘記了家訓曾經的用意,但當初祖先的恐懼,卻還留在每一個軒轅家人的潛意識裏。
先人們以為可以將這個秘密永遠帶到棺材裏,於是放心的閉上了眼睛,可誰知有人利用了這一點,將軒轅家消滅殆盡。
他們在出手幫助魔修的同時,已經違背了當年對天道許下的誓言,所以受到反噬而死。
……謝昆侖。
艾月滿緊緊掐著手指。
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局,竟然以整個家族為祭。
雲懷的動作停下了。
他癡癡的抬著頭,看著麵前不知何時出現的女人。
“阿懷,”女人開口,聲音像是遠山般空靈,“你做錯了嗎?”
膨脹的臉已經感受不到溫度,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流下了淚。
她的白衣纖塵不染,雲懷卻問:“你疼嗎?”
受到千鳥啄心,最後活生生痛死。
但女人溫柔的看著他,眼睛微微彎起。
“我很疼……渾身都痛。”雲懷說,“我可能快死了。”
“我死後,能不能和你到一個世界呀?”
雲懷小聲說:“求求你了。”
軒轅灼蹲下來,輕輕拉住他的手。
在那一瞬,百花盛開,大朵紅色玫瑰鋪到遠遠的天的盡頭,有一個少年在花叢中奔跑,他手中抱著一束紅玫瑰,踩著滿地花瓣跑到少女麵前。
“小灼,這個給你。”
看書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可是你已經送了我小雛菊。”
“……不是,不是,”少年將滿手的玫瑰遞上去,“送你這個呀,你收著這個。”
滿地花香吹散,艾月滿一行人已經遠遠離開了那片地方,綠草再次覆滿山間。
白昭一直緊緊貼在他身邊,寸步不離,那個燈籠花已經縮成拳頭大小,讓白雲拿著。
他跟的緊了,走路都麻煩,但艾月滿好脾氣的讓他半摟著,問:“你渴不渴呀?”
神誌錯亂的人哪裏知道這個,他甚至連疼都不知道。但他緊緊貼著艾月滿,就差長出羽毛把他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