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帥將車開了出去,他把車速開得飛快,風從頰邊掠過,依然吹不去胸中的煩悶。他要怎麼跟楊燕妮說?他已經不愛她了,他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也希望她珍惜生命,用接下來的人生去尋找屬於她的幸福?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你以為你是個專情的人嗎?如果你專情,為什麼一個月前還為楊燕妮痛徹心扉,一個月後就對慕萱妮無法自拔?你以為你是無情的人嗎?如果你無情,就去告訴楊燕妮,機會隻有一次,是你先放棄了我,那麼我就有愛上另一個女人的權利。不要用你的生命來威脅我,我不會回頭!
去說啊!為什麼你不忍心!?
“吱……”他猛地一腳踩下刹車停在路邊,仰頭看漫天繁星……
“不要開窗看星星,今天晚上沒有星星……”慕萱妮說過的話在他腦中響起。他突然想笑,又笑不出來。今天晚上好多星星,他想和她一起看星星……
可是他要怎麼回去呢?欠著一屁股情債的他,要怎麼安心去守護她?
慕萱妮仿佛有感應一樣,她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看了看掛鍾,快8點了,終於忍不住撥通了他的手機……
“甄帥!我做好飯了,等你回來吃哦!”
聽到她的聲音,甄帥就笑了。她在等他,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你等我!一定要等我!”不能一直拖著,要斷就斷個幹脆利落!下定決心,他開車去醫院。
“請問有一個叫楊燕妮的病人,住在那間病房?”他走到護士站問。
“楊燕妮啊?”值班護士想了想:“哦,就是那個割腕的病人!她搶救及時,現在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在2301號病房!”
“謝謝你。”甄帥深吸一口氣,朝2301走去。
2301在走廊的盡頭,遠遠的就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哀號:“我不要看到他!不要——我要甄帥!求求你叫甄帥來!甄帥——”
甄帥腳步一頓,是楊燕妮在叫他。
楊燕妮比他大三歲,當年他初出茅廬,楊燕妮已經獨當一麵,她主編的peony年年銷量第一,多少模特兒攝影師被她一手捧紅,多少品牌設計師追著她隻為求一個小小的版麵,甚至在CB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甄友乾,誰的賬都可以不買。就是這樣一個強勢的女人,和他結伴同行,背井離鄉,來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法國。她對他的照顧關懷,一開始更像姐弟,後來是怎麼的慢慢變了質誰也說不清楚,他對她從敬佩漸漸轉化成愛慕,那恐怕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感情,兩個人相處久了自然而然地依賴。說不定真如她說的那樣,隻是相互取暖而已,她比他看得透徹,隻不過當那種從未感受過的溫暖突然消失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了癮,離開了他,卻還有點什麼留在心裏。
甄帥又何嚐不是這樣,離開她的溫暖,他也冷過,曾經冷得刺骨,痛得刻骨,他以為他會去恨,但原來上天並沒有給他唏噓的機會。慕萱妮像一團火,在他的感情剛剛進入嚴冬的時候,就已經圍著他燒了起來。他忙著和她周旋,一會兒想撲滅她,一會兒又癡迷於她熱烈燃燒的姿態,她永遠有活力,永遠有鬥誌,好像從來都不會失望受傷。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種定律,感到寒冷的人,會不知不覺被熱源吸引,像磁鐵的正負兩極,緊緊粘住就不想分開。
過去的時間永遠無法後退,遇見的人永遠無法回到原點,他現在多麼慶幸,他遇見了她。
而楊燕妮歇斯底裏的叫喊,就像磁鐵的另外一頭,他感到害怕,怕被她抓過去,因此強烈地抗拒著。
他還在躊躇,一道男聲響起:“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看看?裏麵有個為情自殺的女人在呼喚你呢,你就這麼狠心?”不怎麼標準的普通話,一聽就知道是夏秉賢。
他的語氣讓甄帥打心裏不舒服。楊燕妮是他的妻子,如果他不打她,以她那倔強不服輸的個性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回來投靠甄帥,更不會示弱,是夏秉賢的拳頭摧毀了她的第一道防線。
想到這裏甄帥越發生氣,楊燕妮是他曾經愛過的人,就算現在愛情已經不複存在,但卻不能完全抹煞了那段感情。他還是欣賞她,心疼她的。現在看到夏秉賢,這個身為她丈夫的人,對她的死裏逃生不但不憐惜,反而更多的是責怪和諷刺,不由得感到一陣悲涼。
但他不想反駁,甚至不想給他任何回應。背對著他,無聲地扯了扯嘴角,抬腿想走——
“甄帥!”夏秉賢又叫住他,仿佛唯恐天下不亂似的吆喝起來:“我們燕妮想你想地緊!”
他這一喊,原本回蕩在走廊上,楊燕妮悲戚的哭聲突然停止!
“甄帥——”淒厲地叫喊,接著是乒乒乓乓的聲音,楊燕妮拔掉吊瓶從床上摔了下來!
“甄帥——”口裏還聲聲喚著他,掙紮著站起來要往外跑!
“燕妮!你小心!”楊父緊張的聲音響起:“傷口又裂了!秉賢去叫醫生啊!”
“哼!”夏秉賢隻是冷笑,一動不動。
楊父無可奈何走了出來,一出門迎麵碰上甄帥!一臉詫異,他沒想到甄帥真的來了!
“我去叫醫生。”甄帥說,他突然覺得自己不合適見楊燕妮。她太激動,而他太冷靜,冷靜地去衡量兩個女人在自己心目中的重量,感情的天平已經明顯偏向了慕萱妮。這一趟他不該來,他早該想到如果不是全線崩潰,高高在上的楊燕妮怎麼可能輕賤生命?他的到來隻會在她的傷口撒鹽,再傷害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