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本不是太舒服,我照顧了這麼久的小孩,還是念叨著她的親生母親。不是說生恩不如養恩大的嗎?
念在小悅生病的份上,也念在我隻單獨照顧她幾個月,恩情不算太大的份上,我強忍著沒說出什麼過分的話。
從那後,小悅和嚴若萱就經常通起了電話。除了第一次是在嶽父母家,後來就直接打到我家來了。這可是越洋電話啊,每次就是再隻有幾分鍾也是貴的要命啊。
好在嶽父嶽母還算通情達理,幫我交了每月的話費。而我則由一開始地反感,到慢慢地習以為常。這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她們母女聊就聊吧,反正也不用我花錢,誰知道後來她們打電話時,小悅竟然請求我和嚴若萱說上幾句。我自然怒不可遏,平生第一次對小悅發了大脾氣。
小悅吃驚地看著我咆哮,眼睛睜得大大的,直直的,像是從來不認識我一樣。她愣了幾秒,就握著電話大哭了起來。見她哭了,我心裏也不好受,但我仍是硬著心腸推門而出。
後來我想,我可能是嫉妒了,嫉妒嚴若萱,隔著十萬八千裏也能騙去小悅的愛。
接下來好幾天,小悅對我彬彬有禮,既不和我講學校的趣事,也不衝我撒嬌。偶爾她有事找我,那聲“爸爸”叫得像在街頭問路,碰到個陌生人說句“叔叔”一樣,冰冰冷冷,這讓我頗為不舒服。
但是我硬著心腸對她愛搭不理,你們倒是母女連心,我倒是養了個白眼狼。不過我硬不下心腸,把她趕去她外婆家。
一天周末,我輪完午班回來,剛進家門就聽小悅仍是冰冷冷地喊:“爸爸,你的電話。”
我以為又是幾個麻友找我通宵,順手就接了過來。嚴若萱走後,我換了個活法,沒事也會壘壘長城,在牌桌上來去個一元五角的,身為中國人,中華的國粹可不能丟了。
“喂”,我大大咧咧地應著。
“……”,那邊保持著沉默。
“誰啊,怎麼不說話?還是串線了,信號有問題?”我有些不耐煩。
“小白,我是,萱萱”,那頭輕輕地傳來一句,像靜謐的晨曦裏,我們正沉浸在森林的晨美時,突然聽到一聲老虎的輕吼。
我一驚又一懼,隨即各種滋味湧上心頭,千般詛咒齊到嘴邊。
“你,還好吧?”我真地想不到,我一開口竟然是這句話。
“還好,真是難為你了,謝謝你照顧小悅”嚴若萱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她是你的女兒,也是”我頓了頓,有點心虛,接著說:“也算是我的女兒,應該的。”
“嗯,聽小悅說你常喝酒打麻將,注意身體啊!”她小心地挑著詞彙。
“哦,好”我的心頭竟有一股暖意升起。
第一次通話很短,我們都有些局促,也盡量控製。我本以為我聽到她的聲音會怒火萬丈,誰知隨著時間的流失,空間的阻隔,我對她的怨恨竟然慢慢消褪,幾至不曾有過一般。
真是距離產生美嗎?想到最後我差點忍不住讓她早點回來,我不禁歎了一口氣。小悅坐在我的對麵,臉上是狡黠的笑容。我心裏也是一樂,但麵上故意一黑,跳起來要打她。她咯咯笑著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