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文哥”在孔武有力的李開文麵前,王喜可不敢造次,禮數一點不缺。
“王喜啊,吃過了?”王喜從小就半吃半住在鄭朝宗家,李開文也熟悉他。
“還沒呢。那個,世鳳讓我把這本書拿給你。”王喜說著把手裏的書遞了過來。李開文一看書皮,《紅樓夢》。李開文心裏一樂,這小丫頭倒知道他也喜歡看書了。不過這《紅樓夢》讀倒是讀了幾遍,隻是沒有一遍看到底的,頗為枯燥。
“她送我的啊?”李開文接過書,隨手翻了兩下,還大半新呢。
《紅樓夢》這種書一般人家不會有,就算有破四舊時也燒得差不多了。李開文心想,大概是鄭世桂想感謝他,又不好意思送過來,就讓他妹妹拿來。而鄭世鳳少年心性,又指使起王喜。
他也很奇怪阿桂這種感謝方式,為什麼送本小說給他?還不如多請他喝兩杯酒。
李開文以前沒事時喜歡讀讀小說看看報,偶爾覺得靈感突至,也會寫上一兩段壯著膽子往報社投,但那真地純粹是閑著沒事幹。
如今他早認清了自己,還更忙於和錢老兄爭強鬥勝,哪還有時間在所謂的文學方麵浪費青春。
“對,她讓我拿給你的。”王喜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了。
李開文看著王喜的背影,又看了眼手裏的書,就又折回家先放好書。
李開文先來到供銷社倉庫,他裝模作樣地裏外晃了兩三圈。
供銷社的倉庫大門敞開著,裏麵堆著成山一樣的化肥。緊靠著庫門擺放著一張黑漆桌子,一個穿著黑色中山裝的年輕人心不在焉地坐著。在他身後不遠放了架台秤,應該許久沒用了,幾個圓餅似的秤砣一個不剩。
中山裝坐在那又頗不耐煩,間或有一兩個人從外麵走進來,問他點東西,他聽也不聽,一概揮手說不知道。來人哼了幾聲也拿他沒辦法,都氣鼓鼓地走了。
李開文等別人都走了,靠上前,抽出一根牡丹煙遞上。
中山裝的眼神,剛還餘光亂散,一見香煙馬上就收攏精神了。他一蹦而起笑容可掬,雙手接過香煙,一隻手單拿著,放在鼻邊深深一嗅,眼睛就閉上了,一副深埋的陶醉。
中山裝聞了幾聞後,把香煙放在嘴裏,幹吸幾下過把癮,就很珍惜地取出來,夾在了右耳朵後麵。
“師傅,您老有什麼事?”年輕人禮貌地很,不到三十歲的李開文,輩分也上漲了。
“問下小哥,誰是管化肥的?我想批點尿素,不知道要什麼樣的票,還是別的方式。”一根香煙就能換來紈絝的尊重,李開文拚命掩蓋著不屑。
“我管的。哦,主任管的,主任是我爸。”年輕人對答如流,說完又覺得太隨意,對不起那根香煙,又補充了一下。
“那要什麼票才能供應啊”李開文又重複了一遍,扮做一無所知的樣子。
“公社、村委,或者縣裏,開的票證都行。”中山裝難有的耐心。
“這開票太麻煩,農村人急著用,怎麼辦呢”李開文一副好學上進,達者為帥,敬重年輕人的模樣。
“偶爾,偶爾……”中山裝雙眼直直地盯著李開文,他的上衣口袋裏是剛開封的牡丹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