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深。
客棧門外那綻紅燈籠搖搖欲墜的照亮著寒冷的階梯,屋簷上血色的帶子被木杆猛的卡住,隻剩下尾端還在死死掙紮。
房間偏北的木窗被推開半邊,駱西禾已讓朝花先下去歇著了,她自個卻望著枯燥的夜色無眠。
寧華昌方才要進這屋子,但卻被她拒了回去,說是已經熄燈要入睡了,可現下她正百般無聊的倚在窗前,將那瓷瓶中的草葉撕成一條條灑入空氣中,望著它隨風而走……
這天如此之冷,穆河又該在何處歇息?
莫非是同那些暗衛在一起?她盯著那細膩的手指,一下一下繞起發絲,然後再一下一下抽離,像個孩子般將發尾團揉來揉去,可她卻愣在了下一秒的抬頭,那深藍的長衣從窗戶口漫過,彌漫著微寒氣息的眸子瞬時晃在了駱西禾的眼前。
是他……
駱西禾半啟著唇,手上的動作也悄然打止,穆河正一隻手撐著窗欄,一隻手攀在屋簷上,令她有些恍惚,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似的退後兩步,怔怔的開口:“那裏危險,你進來罷。”
“我隻是來送簪子的。”
他撐在窗戶欄上的手忽的抽開,從衣內掏出了一枚木簪來,那不夠精細的做工叫駱西禾又是一愣,這不是前幾日,他在石橋邊刻的東西嗎?竟不是送給昭小青,而是,贈給她的?
“你先進來罷……”駱西禾有些猶豫的開口,她望著那被風撩起來的衣塊,以及他長長的烏發在半空中亂舞的情景,不由擔心他會不會下一秒就從這裏跌下去,再也消失不見。
“這個給你。”他並沒有要進屋子的意思,反而伸著左手,將簪子遞入了屋內。
駱西禾卻停在原地,她站在木桌前,沒有接過,隻見她抬著那深幽的眸子,有些自嘲的開口:“你叫我看不懂了,不是和那醫女昭小青正火熱麼?不是都說了“願你早日得權”這番話?口口聲聲的喊著我“容華”叫我自重,那你為何還來找我,這簪子又是何意?”
她咬著唇,挪著步子,左手掠過那根木簪,顫抖的停在穆河那冰涼的臉龐上:“告訴我,你到底是怎想的,我已經猜不到了……”
他卻半張著嘴,那靜默的眸子微微一閉,再恍的掙開,穆河抬起手來,那深藍的袖角貼著駱西禾的耳根“簌簌”地往上滑動,不到幾秒,木簪便被他笨拙地戴在了她的發間,露出最為細致的一角。
“穆……”
她還未完整的喚出他的名字,他便帶著略為苦澀的笑,淡淡開口:“我隻是來送簪子的。”話畢,那熟悉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夜色中,像不曾出現過一般的幹脆,仿若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駱西禾做的一個童話般的夢。
“在同誰說話呢?”門外忽的響起寧華昌的聲音,她卻恍然的望著窗外,直到他走到她的身後,將她深深摟在懷裏:“不是睡了嗎?”
“對呢,禾禾已經睡了。”她盯著那淒淒的夜色,似笑非笑的趴在窗檻上,小聲的說著:“禾禾方才在和夢中的人對話呢……”
“哦?”寧華昌撫著她秀麗的長發,卻瞟見了她發間的木簪子,準備說什麼,但又突然改口問道:“不知夫人夢中的人,是誰呢?”
“是誰呢……”駱西禾重複著,然後眯著眼,緩緩勾起唇角,倚在了寧華昌的胸口:“禾禾也不知,就覺得,那個人,眼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