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生從此留了長長的劉海,就是為了遮住那半邊被灼傷的臉。
在那之後,芸良變了,他不再吃喝嫖賭,反而為兩個孩子著想,芸生知道的,他愧疚,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愧疚,所以他要贖罪,從那一刻起,這個被她叫做爹爹的人,她再也不看好了。
盡管他努力的在鏢局幹活,甚至為了還清債務還受了傷,但芸生一點也不心疼,她冷眼旁觀,覺著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可她也發現,土番離自己的爹爹越來越近,雖然依舊叫她阿姊,卻明顯生疏了許多。
喂,到底是誰救的他?
到底是誰要燒死他?
為什麼被自己拚命救到的弟弟,會離開自己,走向那個凶手的懷抱呢?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成一個人了,變成了孤獨的一個人了。
爹爹的討好,土番的疏遠,為什麼他們都不把她當親人看呢?
在芸良麵前她是他贖罪的對象,在土番麵前,她是一個已經毀容,嫁不出去的阿姊。
可此阿姊,卻非彼阿姊了……
她已經記不得當時是如何來的這裏,反正不管怎樣,她都是麻木的跟隨著,接受著爹爹的討好,和土番時而遠時而近的笑臉。
因為作為一個孩子,她別無選擇,甚至連反抗都是多餘的,離開那裏,她還能剩下什麼?
至少在血緣上,她和爹爹是親人,這一點能叫她安慰。
“在這裏呆了四年,什麼也沒變。”
芸生放下劉海,然後望著穆河,雪白的肌膚上綻放著好看的笑容,“小哥哥,我喜歡你,我比那女人勇敢,她有說過喜歡你嗎?”
她有說過喜歡你嗎?
駱西禾不由一怔,確實,她沒有說過,不論經曆了怎樣的事情,她也從未說過,畢竟喜歡這個詞,對於她來說太單純了,一點也不適合那晦暗的人生。
對哪,喜歡,她拿什麼來說喜歡?
說到底,她對穆河的感情,是寂寞吧,一個女人在亂世中的寂寞。那可不是喜歡就能解釋清楚的感情了……
“小哥哥,就連你也要讓芸生孤獨嗎?”芸生見穆河沒有回話,便收回了笑,她皺著眉頭,水靈的眼睛似乎在企圖讓他心軟。
一旁的駱西禾卻笑了,孤獨,真是多麼矯情的一個詞,真正孤獨的人,怎會說自己孤獨呢?
說到底,那終歸是寂寞吧。
可她那自嘲的表情卻不被任何人望見,她笑自己的愚昧無知,她笑自己在皇上麵前做戲,王爺麵前聽話,在穆河麵前哭泣……這一切的一切,歸結到最後,也隻有“寂寞”兩個字而已嗎?
那麼她如此不擇手段的想要得到權勢呢?
“我們都是寂寞的人哪。”駱西禾“哼哼哼”的獰笑起來,她捂住眼睛,靠在門檻上喃喃細語著,“都是無聊的人。”
她剛說完,就聽到了菜籃子跌落在地的聲音,還未來得及鬆開眼前的手,就被人一把抱住,她被摁在了懷裏,不夠緊,也不足以逃脫。
但駱西禾也隻是對抱著她的人說:
“我想回到上麵去。”
她想回宮。
“這裏,已經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