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紙休書幾時愁(1 / 2)

第三章

夜深,她站在幹草上,望著那鏽跡斑斑的牢門,以及在涼風中變化無常的火焰,卻是抬頭,任那青絲淩亂,隨這繡著蘭朵的衣塊,開始動蕩不安……

她揉著指頭,仔細聽著那外頭的風吹草動,哪怕是燈盞上的油滴落在牆角,她也能聽的無比清晰。

這兒,實在太靜了。

靜得讓原本慌張的人都鎮定起來,靜的讓原本心安的人,都開始胡思亂想……

突然,打另一頭傳來腳步聲,匆忙而又沉穩,駱西禾斷定,那決不是來救她的人,獄卒還有聲音,鑰匙在衣間晃動得錚錚作響,說明來者,是宮裏的。

莫非是李順德?

她猶豫的轉過身子,盯著那漆黑一片的過道,有些許的期待,等那燈火照亮了那過道口兒,駱西禾才眯了眯眼,卻因光線過於昏暗,看不分明,隻知那人,是個男的。

駱西禾想著,便不由退了幾步,待那腳步聲近了,她才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側著身,望向那高高在上的鐵窗。

“皇上,娘娘在這裏……”

這一聲來自獄卒,但聽到“皇上”二字,駱西禾卻略顯慌張,她疑惑的稍稍抬頭,見站在牢門外的人,真是寧華昌無誤,但這大晚上的,她前腳剛被關進地牢,這廝怎麼後腳就蹬過來了?

“罪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

駱西禾還是行了禮,她卻低著頭,不願正眼瞧他,而寧華昌站在牢門外,他倒並不在意這一點,隻是冷聲一笑,“你又進來了。”

“是,托皇上洪福。”駱西禾也不由揚起嘴角,她依舊低著頭,盯向那有些髒了的鞋尖,想起,這鞋,還是寧華昌贈與她的。

“沒有別的話要同朕說?”寧華昌抓著那牢門上的銅鎖,雖笑,可眼神卻夾雜著深深地憤然,駱西禾不得抬眼,想這寧華昌還是一身華衣係白玉,但耐心倒比平時少了幾分,這場麵話還沒說,就急不可耐了。

“罪妾當然有話要同皇上說。”

她總算是抬了頭,卻是望向一旁的獄卒,那嘴角一翹,厲聲道,“拿紙筆來。”

“皇上?”

手握銅匙的獄卒聽罷,他抬頭,是在等寧華昌的回話,隻聽寧華昌冷哼一聲,他抬手,直笑,“拿吧。”

“喏。”

那獄卒應了一聲,便恭恭敬敬的往下退去,駱西禾見此便揉了揉掌心,這才正式望向寧華昌,“罪妾謝過皇上。”

“不謝,宮裏不差紙筆。”寧華昌壓抑著怒火,抓著鐵杆的手也不由用力,摩擦出難聽的聲音來,但駱西禾卻當全然不知,她隻是帶著笑,等那獄卒過來。

燈盞依舊在滴油,那愈來愈小的火焰,似乎就要熄滅,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獄卒終於端著紙筆走了過來,站在牢門外,聽候安排。

“東西都有了,你要如何?”寧華昌輕輕瞟了紙筆一眼,四周倒是靜得可以,她挑眉,終於開始了正題:

“皇上,罪妾論罪應當斬首,估摸著這日子也不多了,現下,還請皇上寫休書一封,就此斷了關係,省得外邊的人笑話皇上,說娶了個反賊,那皇上的顏麵該掛往何處?”駱西禾說著便向前半步,那白裳的邊角也隨之晃動,寧華昌卻猛地一腳踢向那鐵門,這聲震得獄卒趕緊低下頭,“撲騰”一下就跪在地上。

她卻不以為然的繼續說著:“皇上,你莫非是舍不得一介反賊?”

“放肆!”

寧華昌狠狠咬牙,他指著牢門內的人冷笑著:“怎麼的,你承認了?你承認你是來害朕的反賊了?你承認你從一開始就盯著朕的龍椅不放了?你是王爺的人,對不對,你是他的人……蕭慈說的沒錯,哈哈,太後說的沒錯,你該死,真該死!你跟他們一夥的,一夥的!一夥來騙——朕!”

“皇上,您悠著點。”

駱西禾雖有些心慌,但硬是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的望向他,那一眼,形同陌路。

“好!朕休了你,廢了你!朕要,朕要殺了你!”寧華昌說著,便奪過紙筆,氣勢洶洶的將宣紙都戳出了洞來,而這一切,都是駱西禾所想要的。

她終於,自由了。

不再是這後宮中的嬪妃,不需要再看他們的臉色,也不必,繼續演下去了。

“唰”的一聲,寧華昌將紙筆丟入牢門內,那玩意被他塞了好幾下才掉在幹草上,筆尖還滴著墨,寧華昌卻扭頭就走,他隻留下一句:“反賊,朕明日就處決你!”

急,人急,心急,可駱西禾一點都不急。

她蹲下身子,心滿意足的望著那休書一封,不由一笑,這樣,她就能光明正大的同穆河在一起了,駱西禾想著,就將那宣紙打開,上頭的筆記潦草無比,卻是看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