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安靜的營帳裏,微茫的燭火,在黑夜裏暗自發亮,就像那朵朵螢火,努力燃盡最後的生命……
“你們必須得逃了。”
駱西禾與孜然正笑著在談些什麼,芸生卻在此時此刻闖進了營帳裏,她二話不說就坐在駱西禾的對麵,急道:“當真不知將軍為何抓你們?他可要拿你們夫妻倆祭神!”
“祭神?”駱西禾蹙著眉,撩過碎發,她從孜然的大腿上躍了下來:“為何是我們?”
“因為你們是寧國人。”
芸生毫不猶豫的回答著,她甩著那小辮兒,起身撇開營帳,鬼鬼祟祟的朝外望了一眼,回頭就道:“我備了馬車,逃不逃得出,就看你們造化了。”
聽罷,駱西禾也與孜然相視一望,孜然倒是啃著饅頭直點頭,而她卻心疑芸生所言是真是假,雖然芸生沒理由出賣她,但烏爾怎會如此狠毒,拿他們祭神?
駱西禾咬咬唇,在這緊急關頭終是點了頭,也罷,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反正他們遲早也是要逃出去的,來的好不如來的巧,駱西禾拉過孜然的手,輕輕一笑:“夫君,走吧。”
北蠻的軍營很亂,警惕性比寧國不知是差勁了多少,他們倆被芸生鎖上了鏈子,佯裝被關押往他處的犯人,繞了一大圈,前邊正好又在運送糧草,夜黑風高,都看不大清楚,這三人就這般神不知鬼不覺的躲在糧草後,繞了幾個大圈,而那馬車就在東邊的小樹林裏。
芸生轉身,對他們倆做了一個“噓”的樣子,隨後掏出鑰匙,三下兩除就給他們解開了鎖鏈,跟著就指指那林子的方向,俯在駱西禾耳畔,小聲道:“我就送到這了。”
“多謝。”駱西禾心懷感激的點頭,孜然也雙手抱拳,表示感謝,他們揉著手腕瞧了瞧周圍的動靜,才肯邁出第一步。
“走。”
駱西禾見四下無人,便拉起孜然的手,小心翼翼的在塵沙中跑著,那衣塊被風吹蕩起,好似一朵綻開在夜中的花骨,一黑一白,如此相配,融成幅如墨的畫卷。
在安靜的月色下,他們五指相扣,翻上那小小的土坡,他則笑著望向跑在前頭的她,“早知道這麼容易就出來,我就不幹他們給的活了。”
駱西禾聽此,卻是頭也不回的望向那滿林子的樹木,“噓,在未安全之前,不許放鬆警惕。”
她剛說完,話音還沒落下,孜然突地反抓她的手,往旁邊一撲,她被狠狠帶到了地上,而就在那時,幾十支箭從她眼前呼嘯而過,看得駱西禾一陣心慌,“他們來了。”
“她出賣你?”孜然皺起眉來,他現下沒武器,估摸著自個無法護駱西禾的周全,而她卻搖頭,“不,沒必要,我們本就被抓在軍營內,她何必幫我們出逃讓我們再被抓一次?”
“快走。”孜然二話不說,拽起駱西禾就往馬車所在的方向奮身而去。她被他緊緊抓著,在枯葉叢中沒了命的跑著,那耳邊響起的“沙沙”聲,令她片刻迷戀,卻又忽而轉醒。
逃,必須逃,費盡全力也要逃。
否則隻剩死亡……
“小心!”
他們前邊突然衝出一支北蠻的軍隊,把他們層層包圍住,駱西禾回頭,隻見烏爾一箭朝孜然射去,還來不及出聲,就狠狠紮在他的背後,他微微皺眉,咬著牙轉身便道:“娘子,現在逃不出去……”
“怎麼辦?”
駱西禾滿臉的擔心,她望著那根粗短的利箭,卻不知紮的深不深,他有沒有事。
但一定很疼。
“好久不見。”
烏爾從戰馬上一步躍下,他笑著握刀,兵衛門都讓開一條道,孜然見此卻抓住駱西禾手腕,將她死死護在身後,“娘子,別怕。”
烏爾見他們倆如同隻受傷的困獸,便摸了摸刀刃,那笑越來越詭異:“不想當祭品啊?”
“你想當你去!”駱西禾狠狠一眼瞪過去,烏爾卻忽的幾步向前,揮著大刀就朝孜然斬來,而孜然手中沒武器,見勢不妙,將駱西禾狠狠推開。
“孜然……”
她一個沒站穩,倏地摔在地上,被旁邊的兵衛眼疾手快的抓了起來,孜然卻無力顧暇,隻能草草躲過烏爾的幾擊,便朝她喊道:“娘子,跑!你快跑——”
“跑不掉!”駱西禾被那幾個兵衛死死抓住,任她如何掙紮也不動分毫,她擔憂的望向孜然,幾次看到大刀壓著他的衣袖擦過,她都不由把心懸了起來。
夜深,無數火把繞在嚴嚴實實的圈子裏,這場廝殺看得駱西禾眼睛天花亂墜的,隻見那幾個回合下來,烏爾猛地將他踢在地上,孜然來不及躲閃,竟被一刀砍中膝蓋,再難爬起。
“烏爾!你放開他,我做祭品,我做!”駱西禾費力掙紮著,那喊聲一聲比一聲嘶啞,她咬著牙,告訴自個不能哭,孜然可沒有多餘的力氣再來哄她。
所以……絕對,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