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月,雪落繽紛。
姚、裴兩人的大軍,已將五座城池奪回,並生擒了金元,正朝安陽進軍。
琉璃宮,院外長廊,駱西禾黑衣紅裳,身披一件裘襖,她頭戴金簪,站於石柱前,望著那落雪,感懷良多。
“娘娘。”
朝花揣著食盒,從宮外步入長廊內,她在安陽城破之時,有幸被袖香救出,不想在有生之年,還能見著自家的主子,那一陣子她不知是有多激動,可這主子卻愈來愈愛敷衍,朝花不知她是有何心事,幾次想問,卻沒機會開口。
“娘娘,李公公說,皇上正在書房議事,閑雜人等不得幹擾,於是奴婢沒見到皇上。”朝花低著頭,她提著未送出去的食盒,一臉的自責,畢竟這是主子親手做的飯菜,馬上就要涼了,沒能帶給皇上,這是她辦事不利。
“閑雜人等?哼,也罷,這李順德是看不慣琉璃宮的人呢。”駱西禾一聲冷笑,她輕輕抬眼,望著這被飄雪染白的庭院,不由揉了揉指頭,“不過也正好,本宮,看他更不順眼。”
特別是他的義女,李鳶兒。
“娘娘,李公公隻是朝廷之中的一名宦官,皇上那麼疼娘娘,他同李婕妤是絕對扳不倒娘娘的。”朝花抱著食盒,口直心快的,笑得一臉燦爛,讓駱西禾有些恍然,朝花,也還是過去的那個朝花,變了的,終究隻有她駱西禾一人嗎?
“那又如何,待皇上拿下漠北,本宮就要離開襄平,去雁山過日子。”她說著,便將視線收回,這件事情,她現下就告訴了兩個人,一個是穆河,一個,就是朝花了。
駱西禾知道,自己是不確定腦海深處的心意,所以才和朝花說這些,她覺著,這個人,至少是可信的。
“娘娘要去雁山?為何,為何要離開皇宮,難道……娘娘不喜歡皇上嗎?”朝花一聽就急了,想當初,在安陽皇城內,那晚,皇上還不是皇上,隻是一個小小的侍衛的時候,她將他扶回空房內,結果,主子發現了,還甩了她一大巴掌……
主子從來不愛動手,由此可以看出,主子對皇上的情意,可現下,主子居然說要離開這裏,離開皇上,莫非這一切都不如她所想的那樣?
“朝花,難不成喜歡,就要留在這宮中?”駱西禾皺起眉頭來,對於喜歡與不喜歡這種事情,她也不大明白,如若說自個喜歡穆河,總覺著這樣會對不起孜然,但若說不喜歡……偏偏,早就在一年之前,就已經動情了。
朝花聽了,卻連連點頭,她將食盒放在一旁的長木椅上,認真的望著駱西禾開口:“娘娘,如若喜歡,那說什麼,也不要分開才是,除非,不想在一起,那就是不喜歡了。”
“那不能在一起呢?不能怎麼辦,朝花,你說,明明不能的事情,我還需要掙紮嗎?”她本是心平氣和的想要尋求一個答案,卻越說越急了,幹脆一屁股坐在了長木椅上,那上頭冰涼冰涼的,讓她冷不丁的心寒。
“娘娘,怎麼會不能呢?您同皇上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又互相……互相喜歡著,如此難得的事情,可不多有,你看看,娘娘又沒什麼疾病,也沒什麼難言之隱的,為何會不能同皇上白頭到老呢?”
朝花也跺著腳,說了一大竄都差點給說結巴了,她倒是比駱西禾還猴急的樣子,恨不得一次性說服自家主子,畢竟那皇上對駱西禾的好,她是真真切切看在眼裏的,這有史以來,能有幾個君王不花心,不多情不風流的?
這皇上可是對自家主子一心一意的,那李婕妤去找他,他都一臉淡漠的樣子,讓她很是開心,哎,主子也真是,都不是瞧瞧,這麼好的男人,這麼好的琉璃宮,哪都沒這兒好,幹啥還要去什麼雁山,自食其力嗎?
她看啊,那是自討苦吃。
“朝花,我……其實,有難言之隱的。”駱西禾猶豫的低下頭來,望著腳下那木板間的縫隙,都沒有自稱本宮了,現在的駱西禾,很茫然。
她什麼都不怕,就怕自個日後會悔恨,悔恨當初,把腸子都悔青也回不去。
“在宮外的那些日子裏,我遇到一個,大好人,他救了我……我也與他情投意合,日子過的十分輕鬆自在,可後來,那個人,為了救我,死在了北蠻人的手中,你說,如果等報了仇之後,我還留在琉璃宮,良心能安?”駱西禾話畢,便緩緩抬頭,望向朝花,而朝花卻正一臉的震驚,她半張著嘴,呆了好久才又一跺腳:
“那娘娘,你為何要來襄平,為何要成為這琉璃宮的厲妃,又是為何……要同奴婢說這些猶豫不決的話來呢?”朝花深吸一口氣,她也不怕得罪自家主子了,畢竟,這離宮一事,比她這一條命重要得不知道多了多少,哪個丫鬟會不想自家主子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