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擁有邪妖靈的力量,她可以輕易毀滅六界,可是,若不是他們逼她,她還是百裏仙山上那個小小的孩子,那個快樂的阿蒂啊。她不知道自己錯在那裏,沒有人告訴她。
這時,閭嚴天尊威嚴的聲音響起:“大膽妖孽,你可知罪?”
洛蓮蒂輕輕一笑,真是好笑呢,她什麼都沒有做,為何要知罪?掃視一周,她道:“阿狸呢?”
閭嚴天尊怒道:“死到臨頭了還這般不知好歹!洛蓮蒂,你不要仗著你是百裏仙山的人,是尊上的徒弟便可為所欲為。今日召開這誅妖大會,便是要將你這個妖孽消滅在世上,讓你不再為禍六界!尊上已將你逐出師門,你已不是護世宗的弟子,不要指望著尊上還會心慈手軟!”
此話一出,洛蓮蒂的神色瞬間絕望。看了眼洛寒塵,他隻是站著,連一個動作都沒有變。“逐出師門了麼?哈哈,原來,你還是這樣做了,師父。”
洛寒塵的手握得更緊,卻沒有揭穿閭嚴天尊的話。不管如何,今日的事情都已注定,若是阿蒂真的要恨,就隻恨他一人好了。
他微垂眼眸,未用力但聲音已清晰傳入眾人耳中:“對,洛蓮蒂,你聽好,你既為百裏仙山的弟子,本尊唯一的徒弟,卻不安本分,擅闖鎖妖塔,引得那邪妖靈出世,為禍蒼生,實在天理難容。今日本尊便將你逐出師門,與你斷絕師徒關係。今日,無論你落得什麼樣的下場,都與百裏,與本尊毫無幹係。”
洛寒塵其實不能相信,這樣絕情的話,會從自己的嘴裏說出。他本不欲去看阿蒂的表情,卻還是沒有忍住。
當初她寧與百萬天兵拚得魚死網破也要留在百裏,寧願魂飛魄散也要隨自己回來,不過就是因為自己的一句承諾,承諾無論發生何事,都不會將她逐出師門。如今,卻是自己違約了。
洛蓮蒂的反應並不如他所料,她隻是冷冷一笑,便不再言語。
那一刻他突然驚覺,那個被樹枝劃破衣服都會惋惜半天,給劍割破手指就會大哭不止的阿蒂,永遠都不會回來了。然而,造成今日之局麵,又有多少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他微微一怔,繼續道:“但洛蓮蒂總歸年幼無知,鑄成今日之大錯卻是本尊管教不周,故本尊理應受罰。還望閭嚴天尊依照法典,將洛蓮蒂應受的三百天雷之一半加於本尊身上。如此,也算是本尊彌補過錯。”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這轟天雷本是天宮頂厲害的刑罰,一般隻用來對付罪大惡極且不思悔改的妖魔墮仙,還從來沒有在一個上神的身上用過。因為此雷威力極大,比之渡劫時的雷劫更甚,隻一道便可令一些小仙粉身碎骨。
之所以要對阿蒂使用這麼殘酷的刑罰,不過就是因為她為邪妖靈載體,早已吸收了天地戾氣,尋常之刑罰根本難以傷她分毫。為求速戰速決,眾人才同意了這個決定,想一舉殺死邪妖靈。
可是他們都忘了,洛蓮蒂不過是個一百來歲的丫頭,與他們這些神仙比起來,還隻是個孩子。或許,在自己的生死麵前,什麼都可以犧牲,什麼都可以毀滅。就連這些自以為無求無欲的神仙,也不過如此。
閭嚴天尊氣急道:“這妖孽本性即惡,總歸是要禍亂天下的,與你又有何幹係?”情急之下,連尊稱也給忘了。
他最怕的就是洛寒塵說出這番話來。雖說這百年來洛寒塵確實負有包庇之嫌,但邪妖靈要出世,卻是誰也沒有辦法的事。
自上古諸神開天辟地,生造萬物,六界製衡才保得世道循環有常。但陰陽兩氣時有爭鬥,六界生靈也多貪欲,故力量時常失衡。是以諸神寂滅後便將各自的靈力灌注於七神器之中,以平正邪兩氣。
但幾百萬年過去了,各大神器力量增減不均,六界平衡自然被打破,而這世間惡念凝聚成的邪妖靈漸漸成形,趁著七神器力量凝聚點鎖妖塔封印鬆動之時,便橫空出世。
這本是天地輪回要經曆的大劫難,阿蒂不過是提前放它出世。這不是她的錯,但這六界的怨念,卻必定要有人犧牲才能得以平息。就這點洛寒塵已和他爭辯了許久,但犧牲洛蓮蒂一人而換得天下太平,卻是最好的辦法。
洛寒塵淡淡道:“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本尊既為洛蓮蒂的師父,便也算得她半個父親。她是本尊看著長大的,一舉一動皆在本尊眼裏,如此,怎能說與本尊毫無關係?閭嚴天尊,若是你不肯定本尊的罪,本尊便自願毀去這神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