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擦”虎符應聲而斷。
洛居正快步離開,這個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呆下去。
“小姐……”幼儀小聲的喚道。剛剛洛大人怒火滔天的樣兒,她嚇得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
挽今走到門旁,緩緩蹲下。看著碎裂成好幾塊的虎符在耀眼的陽光下繼續散發著柔和的暖光,忽的眼眶一熱。
她從懷中掏出純白的絲綢手帕,低頭將四分五裂的蜜蠟碎片一塊一塊的收緊帕子,仔仔細細的包好。
原來還是有人這麼在乎她的……在乎她的感受,在乎她在這汙濁不堪的道路上,不要失去最初的自我……
他越惱,便是越在乎她。洛居正……她涼薄已久的心忽然生出一絲感動。
其實這也不算什麼事,於他並沒有什麼傷及利益的事。可是就是為了這件事,他寧願與她決裂,摔了這虎符斷了她與他的後路。
“小姐……”幼儀一時間不知道挽今心裏在想些什麼。小姐費盡千幸萬苦找齊虎符,就這麼被洛大人摔了,她心裏想必一定是難過極了吧……
唉……
挽今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心在這一刻格外寧靜,竟然一點也難過不起來,一點也生氣不起來。她這是怎麼了?
眼前依稀又浮現出洛居正那慘淡的笑。
“你費盡心思、步步為營,縱橫聯盟,最後還不惜犧牲自己的身體,就是為了這麼一個東西嗎?”
“我一直以為你會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東西是最重要的。”
挽今垂下眼,密密的羽睫遮住了她的眼,映出淡淡的陰影。
洛居正好像點醒了被她忽略良久的事……
什麼是最重要的,她好像真的不知道。她從來沒有想過,隻是想一條路走到黑,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其實有得必有失,在得到的途中必定會失去,可她又知道什麼是她最重要的,什麼是她寧願得不到她所想要的,也不願失去的呢?
她好像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
挽今將虎符包好,放在了書桌旁的櫃子裏,便喚幼儀來給她更衣。她真的很累了……
*
白天一天不到發生了這麼多事,挽今實在精疲力盡。她睡了一個下午,才稍稍恢複些精神。
窗外早已是夕陽西下,挽今剛想起身,忽然身體一頓。一種酥麻的感覺自脊柱蕩漾開來,很奇妙,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兒。可能是金絲引起作用了,挽今暗想。
既然金絲引可以重組人的經絡,那麼師父將金絲引打入她的體中,她曾經被廢的武功內力會不會恢複呢?估計她還是要去翻一下古籍去找找到底普通人被打入了金絲引會發生些什麼。
師父啊……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你卻連瞧都不瞧。究竟我在你心裏,到底是怎麼的……
不對,挽今苦笑。師父已經將她逐出師門。她與他之間本來就隻有師徒的關係,現在她被逐出師門,竟是成了陌路人了……
幼儀問挽今是否需要用膳,挽今隻覺得沒胃口,便叫她下去了。
她穿戴好常服,便喚來金隼將手帕包起的破損虎符交給戚洛。她實在拿著破虎符沒辦法,邊讓金穗問問身為大長老的戚洛,或許他可能有什麼法子。
“主子……”金隼欲言又止。
挽今揚眉“說。”
“洛大人來時帶了些草藥,本來是給主子調理身體的。不知主子打算怎麼辦?”
洛居正……不說還好,一想起他,挽今著實有點頭痛。他走的時候好像真的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呢……
這事是她不好,騙了他。可是他胡亂吃她豆腐在先啊……這也總不能說是她的錯吧……
挽今揮揮手讓金隼先退下,慢步回到自己的書桌前坐下。算了,畢竟她也有錯,改日去他府上登門道歉吧。
天色漸漸晚了。
挽今本身就不喜太過刺眼的亮光,所以房間的簾布一般都是放下的。此時室內已是暗沉一片,她從窗前的木盒子裏取出打火石,將燭台的燭火點亮。
一抹橘黃色的亮光搖曳在漆黑的房間,挽今靜靜的看著,仿佛被這亮光深深吸引。
黑夜裏的亮光啊,雖然微弱,卻仍固執的在拚命的發光發熱,不可笑嗎?即使它能照亮一個房間,可是,它能照亮整個天下嗎?
挽今貼近了這抹亮光。她細細的看著,幽亮的燭火倒映在她清澈的眼眸,將她的臉部輪廓照耀的極其柔和。她緩緩垂下眼睫,靜靜的感受著它帶來的光和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