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和遭葉玉背叛時不同。
那時候雖然難過,也有不舍,但要離開的心境是無論如何也不曾變過的。
可一旦主角換成袁澗樞,曉瑤便躊躇不決。
她私心的想她現在大可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的回去,繼續心安理得的接受來自袁澗樞給予她的關懷備至。
然而,理智上卻又不同意曉瑤這麼做。她隻要一想到那些曾經她所有感動過的溫柔全部都非因她而起,心就仿佛被人憑空伸出一隻手,給硬生生挖了出來。
曾幾何時,便對袁澗樞情深至此了呢?
曉瑤也不明白。
也許,是那場瓢潑大雨中,那一個纏綿悱惻的深吻。
也許,是在酒吧旁受人欺辱時,他的奮不顧身。
又也許,隻是初見時他一記顛倒眾生的微笑。
無論是何種原因,那份歡喜都早在潛移默化間轉換成了刻骨銘心的愛意。
曉瑤會為袁澗樞偶爾微微蹙起的眉頭而焦慮,也會為他不經意間薄唇上揚的弧度而欣喜。
直到現在,她甚至都會擔憂如果自己就這麼離開,袁澗樞連個可以留戀的影子都再也不見了,會不會傷心難過。
曉瑤其實心裏明白,做人最要不得的,就是這樣的大公無私。明明是袁澗樞對不起的自己,明明該難過的人也是自己,卻仍舊想要為他牽腸掛肚。
為此,戴佩妮時常笑她笨。
想起戴佩妮,曉瑤又不免開始擔憂。方才受了刺激走得太急,手機都不曾帶出來,更別說與她交代緣由。她那樣一個急性子,如果知道自己走丟了,又指不定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
腦補出戴佩妮此刻正撒開腳丫子狂奔的模樣,曉瑤自覺畫麵感十足,不由自主便笑出了聲。
可笑著笑著,眼淚便流了出來。
曉瑤慌忙伸手想去抹,卻又加速地變成兩滴三滴。她索性也不再管了,徑自埋著頭輕輕抽泣起來。那雙清亮的眸子,頭一次盛滿了迷茫。
曉瑤想起袁澗樞喚她肉球時那溫和而專注的目光,想起一提起初戀便柔軟的眉眼。她曾以為這一切寵溺和溫柔,都獨獨隻屬於她。但當幻想覆滅,她甚至希望自己從未擁有過。
就在昨天,袁澗樞還和她談及過以後。他說他要帶她周遊世界,要她完完整整隻屬於他。
可是他們,還會有以後嗎?
她早就把整顆心奉上,隻是她卻沒有想過,他要的從來就隻有她這個人。
夜晚的風有些涼,吹在曉瑤剛流過淚的臉上。還未幹透,新的淚水就又緩緩而至。
"May I help you ?"
兀自失神之間,眼前竟無端出現一杯正冒著熱氣的茶水。
曉瑤聞聲怔愣著抬頭,就看見一身破敗服裝的男子正滿麵關心的詢問。
那人臉上布滿絡腮胡,看年紀也大不了曉瑤多少歲數。這一身打扮,顯然是一名流浪漢。
曉瑤忽然便很是感動,接過水杯,笑著朝那名流浪漢搖了搖頭。
流浪漢見了也笑笑,拍了拍曉瑤肩膀似是鼓勵,便也走了。
這大概,就是流落異鄉時最美好的邂逅了吧?
曉瑤趕忙起身跑到流浪漢跟前,用她那還不算太蹩腳的英語道:"Fighting!"
"Fighting!"流浪漢許是受到鼓舞,大笑著擺出加油的手勢。
那一瞬間,借著紙杯從指尖傳來的暖意,曉瑤竟覺得自己被世界,溫柔以待。
和流浪漢告別後,曉瑤繼續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閑逛。
街道旁偶爾也有幾位彈著吉他賣場的藝人,他們好聽的歌聲融入夏日的夜晚,自由而浪漫。
曉瑤依舊難過而迷茫,卻已不想要流淚。
在這個世上,沒有人喜歡欣賞悲傷。她自己一個人坐在哪裏哭天搶地,也委實沒有什麼意義。
而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解決今天晚上的住宿問題。
雖然曉瑤大可像其他流浪漢一樣找個橋洞再撿幾張廢報紙,湊和一晚也就罷了。可她說到底也不過一介弱女子,這樣一來,難免不安全。
更何況,橋洞目標太明顯,到時候自己那副窘態被袁澗樞瞧見,著實尷尬。
算是自尊心作祟好了,曉瑤不太希望自己一旦離開袁澗樞,就顯得一無是處。
一路走著,曉瑤最終在一家中國餐館門前停下。
都說出門在外,最靠譜的還是自己的同胞兄弟。再者,唯獨隻有這一家店,用中文字寫著招收一名廚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