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水運忙完了船上的活,讓船夫將船泊到自家的船碼頭去後便回家了。
水運起初是租用船隻辦貨,一去一回雖然花的銀兩並不多,但他終究覺得不方便。下定決心要自己買條船。後來積攢了些銀兩,終於實現了自己的願望,置了一條中型船,用來辦貨。自家的船自家的船夫,好使喚。將來自己不想做了,讓兒子接手也不會受外人的欺負。
水運回到家裏,並沒有歇息,而是和水福、水庸一起到懷德堂去清點了一遍綢布的數目,確認沒有差錯後,便將所有的貨物重新分門別類整齊地擺放在各個矮櫃上,並用粗布遮蓋了,以免沾上灰塵。這才讓水福去清理賬目。別看他大字不識幾個,也不會記錄往來賬目,但所有貨物的清單,在他心裏一目了然,從來不會出現差錯,別人也別想在賬目上糊弄他。在貨物買賣這檔子事上,水運不愧為是行家裏手,顯得他的精明和能幹。很難想象他會是一個大文盲。
他回頭又看了一眼堆放得整整齊齊綢緞布匹,心裏很是得意。他心裏十分有把握,這些貨一出手,少也能賺上二百兩的銀子。他微微地笑了笑,便讓水庸將懷德堂上了鎖。然後倒背著手踏著輕鬆的步子和水庸向對麵花廳走去。
到了花廳裏,他在靠窗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架起二郎腿,嘴裏哼起了曲。隨後問他兒子道:“庸兒,爹不在的這些日子,家裏可好麼?你娘可好麼?”
水庸趕緊答道:“都很好,都很好。爹。”
丫環們知道老爺今回家,八仙桌上是早就為他沏好的一壺茶。水庸走到八仙桌旁為他爹斟了滿滿的一杯茶,雙手捧著遞給他爹道:“爹,你路上辛苦了,喝杯茶。”水運笑著接過杯子一幹而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將空杯子遞回給水庸。隨後道:“爹這次帶西湖的龍井茶回來了。明沏了,你也嚐嚐。”
忽然,他想起了什麼!笑了起來。朝水庸道:“庸兒,你到福哥那兒去把我買的那些東西拿來。”
水運對他的手下、管家,或者是仆人、奴才——水福,很是關照。因為在生意的買賣、料理上,水福是水運左右手,粗活、細活,他都能幫他料理得幹幹淨淨,毋須他多操心。所以,每逢他高興、得意時,或者多喝了點酒時,會在兒女麵前,或者眾人麵前稱水福為“福哥”。這是他的真心。
水庸答應了一聲就走了。不一會他提著一個藍花布包裹回來了。對他爹道:“爹,可是這一包裹東西。”
水運高興地道:“是,是。”
水運女兒春芳的臥房在那道高牆的南麵,中間隔著一座玲瓏剔透的假山。她們的臥房原本是她爹和大伯時候居住過的。分了家後,劃歸了她家。現在樓上住著她和父母,樓下是她哥的臥房。房子雖然了點,但也很舒適。樓的一邊是假山,另一邊是水榭和荷花池。
與隔壁冰心家內院相通的便門就在假山後麵。在開設便門時她爺爺想得很周全,便門是為了兩家人家能隨意走動,與外人毫無關聯。所以,設在隔開兩家內院的那段高牆上。
春芳臥房裏雖然日用家具並不是很多,但顯得很十分整潔,這歸功於春芳的丫環,水吟。除了臥床、梳妝台、圓桌之外,最顯眼的是在靠窗的位置上支著一張繡床。春芳正坐在繡床前繡花。眼下,錦被上繡的是一幅鴛鴦戲水圖,一對鴛鴦已經繡了一半,其中一隻剛剛開始繡鴛鴦的頭部,另一隻繡成的,被折疊起來的錦被遮住了。繡品上散亂地放著絲線、剪刀、繡花針等刺繡工具。丫環水吟坐在她身旁,正幫她理著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