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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修在梅娘的酒店門口,坐在板凳上,慢吞吞地吃著齋飯。他一邊吃一邊眼睛不住地往店堂裏瞧,期望著梅娘能再一次出現。
作為行腳僧,化得了齋飯後,應尋一避靜之處,避開眾人耳目,靜靜地獨個用齋飯。酒店門口畢竟葷腥氣較重。可是,獨修將這一切,都置之腦後,他忘卻了自己的身份。可惜的是,梅娘直到他將齋缽內的飯粒、湯汁都吃得幹幹淨淨了也沒出現。他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酒店,往岸邊走去。
但他的舉動,被店堂裏的壯漢們看得一清二楚。當獨修站起身來,往岸邊走的時候,李大哥和三四個壯漢也離開了飯桌,跟了上來。
半道上,他們將獨修嘲弄了一番。
獨修感到很緊張,趕忙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李大哥不依不饒地追問道:“怎麼啦。你話啊。害怕啦。還在想老板娘是不是。她夫婦倆可是我們村上的大好人,給了老張家的矮人有口飯吃。輪不到你來動她的歪腦子。”
其他幾個人見獨修老是忍讓,也動手動腳起來。其中有一個人去拉獨修肩頭的包裹。獨修急了,雙手緊緊地抓住胸前的包裹結。
某甲捏了捏包裹道:“大哥,這禿驢包裹裏有銀子。”
李大哥聽了,大聲地叫道:“和尚,你給我站住。”
獨修還想往前跑。五六個人一起將他圍住了。
獨修使勁地護住包裹叫喊道:“強盜搶劫啦,抓強盜啊!”
李大哥上前就給獨修一個巴掌,道:“好,你叫,你叫。去叫地保來,將他送到衙門去問個究竟。一個行遊和尚,身上卻帶著許多銀子,非搶即偷。”
獨修聽李大哥這麼一,心裏慌張起來,他畢竟是從慶福寺逃出來的。
經過一番爭奪,寡不敵眾,獨修被推推搡搡跌倒在地上。身上的包裹也被奪了下來,幾個人正七手八腳地將它打開。獨修癱坐在邊上,一聲不吭。隻得眼睜睜地由他們去。包裹裏果然有許多錠銀子,還有三五本黃封麵的經書。
某甲問道:“大哥,這事咋辦。”
李大哥答道:“給這和尚留下一錠,其餘的你我選個日子,給山上的寺院送去。這花和尚定是偷了香客的功德錢,跑出來的。這錢不能拿,作孽。”
某乙拿起經書反複地看著,道:“嘻,和尚還帶賬本。”
李大哥言道:“哎,哎。你替我放下,這是和尚念的經。不能亂來。亂來了菩薩要找你算賬的。”
某乙嚇得縮起脖頸,吐了吐舌頭。趕緊放回包裹裏。
李大哥又道:“和尚,你替我聽著。我雖然沒念過書,不認得字,但這點道理是懂得的。你既然出了家,剃了發,當了和尚,就應該好好的在廟裏燒香念佛,以慈悲為懷。超渡眾生。不要一看見錢財就鬼迷心竅,一看見漂亮的女人就動歪腦子。今,我等放了你,倘若讓我再見第二回,我決不饒你。聽見了麼?”
獨修依然坐在地上,一聲不吭。
冰心的閨房,水秀一邊替冰心梳頭一邊問道:“姐,我怎麼也想不通,昨晚間姐怎的會將過公子的書童放了。”
冰心笑著道:“不放了他,還留他吃宵夜?”
水秀被冰心一責問,覺得不好意思,但並沒有停止她的追問:“我應該將他綁了送官。幾次三番驚擾姐,姐還對他這麼客氣。”
冰心言道:“昨我不是也了原本要將他扭送衙門的。幾次三番地驚擾是不假,本姐對他客氣倒也未必。昨在院子裏窺探的,不過是過公子的書童,抓他有何用?出主意的是過公子。何況,他能進得院子,而且一直跑到梅花廳外的院子裏來,還不是隔壁運叔給他開的門。沒有運叔開門,他能飛進來;運叔再壞,也不至於壞到損害自己的侄女,還不是撇不過過公子的糾纏。”
水秀道:“姐,你可要防著他點,這樣下去,不定他還會想出什麼鬼主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