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孩子望著空,但是望著空的,卻不是一雙孩子的眼睛。
這個穿著白色睡裙的孩子站在金頂宮的大門前,科寧菲爾佩蘭,雖然她跟她十六歲的四姐隻差一歲,但是因為一些隻有她的仆從才知道的特殊原因,她看上去總是比其他孩子上很多,今年已經十五歲的她,看起來就像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
她站在金頂宮門前,這座她父親將近四十年前征服的巨棟,依舊矗立在這裏,那黃金所造的尖頂,依舊指著空。科寧菲爾看著這個尖頂,和它所指的空,歎了口氣。
“不太平啊。”
不太平,實際上這就是她來到阿羅尼亞的主因,幾個月前,她徹底毀滅了弗倫索西亞和伊斯卡尼亞的遺族抵抗勢力,而她來到阿羅尼亞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將紮根在南境的遺族地下活動的火苗徹底熄滅。
這團火,在騎警、皇室和阿羅尼亞邦國議會所降下的傾盆大雨中,仍在無畏地燒著,這光榮的火苗在大雨中搖曳著,舞動著,控訴著帝國與佩蘭的不仁,唾罵著金鳶尾花三色旗。似乎過了不知多少,終於,科寧菲爾把這團火關進了牢籠。
一輛大車,能裝下至少十筐蘋果的巨大囚車,順著大道慢慢地開向金頂宮正門。四匹馬拉著那輛大車,而車邊,是十多個衣著各異的男男女女。他們無一例外地神情嚴肅,看著車中的那個男子。
那男子的臂被整個鋸掉,傷口的斷麵上敷著一層草藥,而他的大臂上則套著一個鐵環,鐵環用一條鏈子連接到關著他的精鋼籠子上。而雙腿也是一樣,膝蓋下麵空蕩無物,大腿則用鎖鏈連到一個鐵環上。他渾身都是血印,年齡多少有些看不出來,但是至少應該也是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他的眼睛被用黑布蒙上,嘴上則是很經典的鐵製口球。
這座大車到了金頂宮前,而科寧菲爾,這個看上去十三四歲的年幼女孩低下頭,看著這個囚車中的男人,微微皺起眉。
“把他的口球和眼罩卸了。”
旁邊的一個身穿長袍的男人跳下馬,爬到大車上,心翼翼地繞到這個男人背後,然後將手伸過籠子,輕輕一拉,拉開了固定口球的皮帶,然後再一拉,把蒙眼的黑布扯了下來。
重見日的男人似乎並不覺得喜悅,因為他的一隻眼已經變成了一個黑乎乎的血洞,而另一隻眼則似乎有些凸出。
“你好,請問怎麼稱呼?”科寧菲爾的聲音很冷,冷得像是瑞奇爾德霜月的一場雨,澆在那個男人身上。
那個男人聽到科寧菲爾的聲音後,渾身一激靈,仿佛被一場冷雨真真切切地淋到了一般,他微微抬起頭,看著這個身穿白色蕾絲花邊睡裙的姑娘“嗬,沒想到,別烈巴奈爾的信使在失聯之前告訴我們心姑娘,原來,真的是一個姑娘把我們在南境經營了五年的網絡搗毀了。”
“不止我一個,不過您覺得是我做的那是看得起我,”科寧菲爾走下台階,繞著這個大車踱起步來“怎麼稱呼?”
“有必要麼?你把我腦袋剁了,就結束了,又何必問我這些沒什麼用的事情呢?”
“不知道名字很難辦啊,我雖然無所謂的,但是這幫人都要拿人名去邀功的,”她微笑著指了指大車周圍的那些服裝各異的人。
“嗬嗬,有你們的,出賣同胞來攀附皇族?”男人冷笑了兩聲,低聲道“姑娘,你們就要完了,我和那些犧牲或是即將犧牲的同胞們將是因你們的欺壓而死的最後的遺族,烏雲,馬上就散了。”
科寧菲爾上下掃視了一下這個男人,幹巴巴地笑了兩聲“您這是放狠話嚇唬人還是怎麼著?”
“東方已經亮了,太陽升起的時候,你們這些夜裏殺人的惡鬼終將無所遁形!尤其是你這樣手上沾著無數血債的魔鬼,在日光下定受到最猛烈的灼燒!”
科寧菲爾翻了個白眼,似乎不是很想和他繼續溝通。她走到一個比她高上不少的女孩馬前“十一世,這人怎麼回事兒?”
那女孩跳下馬,嘴角微微揚起“他們大沙漠那邊的同黨有了進展,他便覺得人類的末日就要到了,日輪遺族就要稱霸奧洛爾了。”
“嗬,這樣啊,不管怎樣,你估計是看不到太陽升起了,”科寧菲爾爬上大車,袖子中滑出一把短刀,她打開籠子,隨著幾聲淒厲的慘叫和鐵鏈碰撞的聲音,一顆眼球落在地上,科寧菲爾將那把滿是鮮血的刀子甩在地上,接在旁邊的侍從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手“太陽就在中,你看不到那燃燒著的火球,反而去臆想那根本不知存在於何處的日輪,你這隻眼,恐怕也沒有用了。”
科寧菲爾拖著一隻染血的袖子走進了金頂宮的大廳。她雖然洗過了手,但是卻因為懶得回去換睡裙,隻能穿著這件袖口的血已經開始慢慢變黑的睡裙,走進了金頂宮的大廳。
自己的父親曾經在這座大廳中殺死了阿羅尼亞接近九成的王公,那一仗向世界宣告了阿羅尼亞這個在南境稱霸了千年之久的王國的毀滅。而在那之後,這座窮極奢華的宮殿的大廳就被改造成了一個灰白色調的階梯式大議事堂。
她走進大廳,掃視了一圈坐在席位上的大概一百來位阿羅尼亞的****,原本在大廳正中間正在發言的中年委員看到她的一瞬間,也愣了一下,不知自己是不是應該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