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太醫?”葉丞相一把抓住洪公公的手,焦急問道:“蘭兒怎麼了,傷到哪裏了?”
跟在他身後的陳氏臉上明顯閃過一抹怒氣,但她很快就掩飾過去,柔聲勸慰道:“老爺,洪公公已經看過太醫了,蘭兒顯見是傷得不重。眼下還是先拜見王爺要緊,畢竟昨晚這事是咱們理虧。”
葉丞相聞言訕訕地鬆開了洪公公,點頭應道:“還是你想得周到,我一時急糊塗了。”
洪公公正為如何解釋葉蘭的傷勢犯愁,見此趕緊引著兩人往院子裏走。
左元昊聽得葉丞相夫婦來了,略微皺了皺眉,到底起身接了出來。
葉蓮在矮榻上見得母親走了進來,立刻紅了眼眶,哭訴道:“娘,姊姊她……嗚嗚,昨晚……”
“蓮兒,我可憐的女兒……”陳氏快步上前,母女倆抱在一起哀哀切切地哭了起來。
左元昊同葉丞相對視一眼,一個昨晚睡錯了新娘,一個自覺沒教養好女兒,臉上都有些尷尬。
好在洪公公極有眼色,適時提議道:“王爺,屋子裏有些悶氣,不如老奴把茶點擺在外邊水榭,如何?”
“好。”左元昊輕咳兩聲,抬手示意葉丞相隨他出去。
葉丞相歉意的望了妻女一眼,終究還是抬步出去了,豈知他的身影剛剛邁出門口,陳氏母女就同時止了眼淚。
葉蓮惱怒的扯著手裏的帕子,恨聲道:“娘,是那個賤蹄子綁了我,昨晚爬上王爺的床,爹來了,居然都不問我一句,他心裏怕是就惦記著給那個賤蹄子求情呢!”
陳氏也是陰沉著臉,應道:“他多少年來都這樣,什麼時候眼裏有過咱們母女?若不是你哄住了王爺,那賤蹄子又是個蠢的,這王妃的位置不定真是那個賤蹄子坐了。”
“娘,我不要!”
此時的葉蓮哪裏還有半點溫柔嬌弱,眼裏都是狠毒之意。她自打及笄之後,同娘親出門應酬,人家當麵稱她一聲姐,背地裏卻連那些庶女都敢給她臉色看,反倒是那個又蠢又笨的賤蹄子,走到哪裏都是眾星捧月一般。
憑什麼,就因為她是相府嫡出的大姐,就因為父親把她放在心尖上?就因為她的未婚夫婿是忠勇親王?
她咬緊牙關,隱忍籌謀,終於成功設計得了王爺的憐惜,代替葉蘭嫁進王府,沒想到一個不心,居然又被她搶了新婚之夜?她再也忍不了了!
“娘,我們想個辦法徹底把她除掉!”
“好,蓮兒,不要急,這事還要從長計議。”陳氏攬著女兒低聲勸慰著,“別看她上了王爺的床,但王爺想必也更厭惡她了。你爹爹一定會豁出臉麵求王爺接納她進府,你不如再去演場姊妹情深的好戲。王爺心裏存了愧疚,就算給她名分,最高也是個侍妾,到時候,你是王妃,她是奴婢,想要整治她還不容易?這世上每日裏不知多少人得了“惡疾”沒了性命,就是走在河邊,也有失腳淹死的呢。”
葉蓮會意,低低笑了起來。
陳氏欣慰的拍拍女兒的背,隨手從荷包裏扯出一條帕子,輕輕在女兒眼角按了按。
忠勇王府初建是由皇帝下旨,太子做的監工,工部哪裏敢偷懶,招了無數能工巧匠,耗時半年才完成,每一處院子,甚至每一個角落都可成為一景,而桃花閣水榭又是其中之最。
初春時候,雖然桃花還沒有盛開,但枝葉翠碧,花苞處處,映在清澈的湖水裏,別有一番美麗。
葉丞相平日最喜賞景作詩,但今日實在無心於此,一杯茶水尚且沒有下肚,他就忍不住開口道:“王爺,老夫教女無方,昨夜……唉,老夫真是無顏見人,以後如何還能在朝堂上立足?”
左元昊雖然氣惱葉蘭膽大包,但對葉丞相這位老臣還是真心敬佩。當年,他在外征戰,皇帝病倒,整個朝堂都是丞相一人支撐,他從沒被糧草軍需拖過後腿,若他的軍功有一半是葉丞相的,也絕對不誇張。所以戰勝歸來,皇兄為他定了葉蘭為妻,他也沒有反對。
可惜,虎父犬女,那個女人半點兒也沒有承繼葉丞相的才情秉性,反倒整日習武騎馬,揮舞鞭子,橫行京師,年前更是在酒樓同男子喝得爛醉,躺在一處,被整個京師之人看了熱鬧。
他堂堂忠勇親王怎會要一個如此跋扈又聲名狼藉的女人為妻,反倒是葉丞相的次女溫柔可人,又善良美麗,多少次在他麵前,淚眼盈盈地替姊姊求情解釋,哪怕受了姊姊喝罵也不曾抱怨。
他一時憐惜之意大起,皇兄為了鞏固朝政,又不能放棄同相府聯姻,他於是順勢換了葉蓮進府。哪裏想到,他酒醉不曾分清,又被算計了一道。
若是傳揚出去,他的臉麵怕是都要丟到沙羅人那裏去了!
左元昊越想越惱怒,手裏的茶杯重重落在桌上,低聲嗬斥道:“丞相把人領回去吧,本王不想再見到她!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別怪本王翻臉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