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片刻,王府的偏院裏就響起珍珠的痛叫聲,洪公公聽了,勉強算是出了一口悶氣,之後低頭執筆寫信,想起過會兒葉丞相就要上門要人,他的太陽穴就忍不住一跳一跳,疼得厲害。
他是招誰惹誰了,不曾偷懶也不曾耍滑,怎麼就禍事不斷。待得事情了了,一定要找個空閑去廟裏拜拜,去去黴運。
不提洪公公如何抱怨,隻左諭一路回了皇宮,略猶豫了那麼一瞬,還是去了乾坤宮。
皇帝剛剛批閱完奏折,正一邊喝著茶水吃著點心,一邊同最信重的太監總管洪濤著閑話兒。
洪濤昨日剛得了後宮一位新晉貴人的打賞,琢磨著是不是趁著皇上心情好,引他去禦花園轉轉,那位貴人必定在路上等著巧遇皇上呢,可惜,他還沒等開口,太子已在門外請見。
皇上待自己這位長子不錯,每三日的早朝都必定讓太子列坐,學習朝政處置。這會兒聽得兒子來了,自然要喊進來閑話。
太子也是聰慧的,又自同六皇叔一起得父皇親自教導,比之其餘兄弟,對皇帝更是多了三分親近。
父子倆坐在一起了幾句閑話,左諭就把葉蘭逃走一事了,末了半真半假地笑道:“父皇,兒臣難得遇到個能到一處的女子,結果卻是被六皇叔搶先收為侍妾了。不過她這一逃,想必也不是如何心儀六皇叔。嘿嘿,六皇叔若是聽,怕是要氣得殺人了。”
六弟出巡邊關,皇帝也就沒再關注那王府裏的瑣事,結果這會兒聽兒子且笑且,也覺驚奇。於是問道:“王府護衛眾多,她一個女子是如何出去的?可查出什麼蹊蹺了?”
左諭搖頭,笑嘻嘻應道:“這倒沒有,洪總管也是焦頭爛額,這會兒怕是正在應付葉丞相呢。”
皇帝想起葉丞相寵女兒的模樣也覺有些頭疼,忍不住埋怨道:“這個洪海,把他賞給你六皇叔就是為了好好看管府邸,怎麼又鬧出這樣的亂子。”
一旁伺候的洪濤本來聽得太子起王府的事就提著心,這會兒一聽皇帝的話,趕緊跪倒請罪,“皇上,洪海愚笨,愧對皇上的賞識。”
皇帝這才想起洪海是洪濤的親兄弟,於是擺手道:“罷了,你們兩兄弟都是忠心的。葉家那大丫頭,聽也是個不安分的,有今日之事,也不奇怪。”
洪濤不好接這話茬兒,隻是磕頭謝恩。
左諭有心替葉蘭開脫幾句,但想到她昨晚還應了自己,下次一起邊吃紅薯邊談地,結果今早就沒影子了,這實在讓身為之驕子的他有些憤怒,於是也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他們兩人如此,也是情有可原,但葉丞相身為父親,卻是不能置身事外。
他一得到王府的消息,根本沒有上門找人,而是直接跑來皇宮請罪。
皇帝本來有些惱怒,畢竟自己弟弟出巡邊關,為國出力,結果他的侍妾卻逃跑了,這要傳揚出去,真是好不好聽啊,任誰都得猜測堂堂忠勇親王頭上戴了綠帽子。
但是葉丞相畢竟是兢兢業業立於朝堂幾十年的老臣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因為一個不孝女跪在地上不停磕頭,著實讓人有些於心不忍。
皇帝忍了又忍,終究道:“起來吧,葉愛卿,這事不怪你。”
“皇上寬宏,老臣教女無方,實在罪該萬死。”葉丞相眼角掃著皇上,臉色不算太壞,他心裏又實在擔心女兒安危,於是繼續哭求道:“皇上,老臣女雖然平日常舞刀弄棒,其實隻是個花架子,王府眾多護衛,女就是插翅也難飛,如今她下落不明,老臣實在擔心她是被奸人所擄。若是她害了性命,老臣也不可惜,但她如今是王爺的侍妾,怕就怕有心人利用這一點對王爺不利,還請皇上開恩,派人找尋,以絕後患。”
所謂人老成精,葉丞相絕對是妖精裏的翹楚,明明是他的女兒私逃出府,到最後卻成了有人要對王爺不利,他的女兒還是個受害者。
左諭一邊喝著茶水,一邊在袖子裏偷偷豎起了大拇指,心中萬分佩服。
皇帝也不是傻子,聽後差點兒氣樂了,不過他倒是不打算同這位老臣多辯駁,不管先前發生了何事,如今葉蘭是在主府失蹤的,怎麼王府都有責任和義務把人找到。
更何況丞相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若是葉蘭當真打著親王侍妾的旗號在外麵惹了什麼禍患,最後受連累的是他的親弟弟,甚至是整個皇家的臉麵也要跟著被抹黑。
“洪濤,傳旨著羽林衛暗中查找,有消息實時稟報。”
“是,皇上。”洪濤趕緊應聲,倒退走了出去。
葉丞相心裏長長鬆了一口氣,末了又忍不住大罵這個自就不安分的女兒,當初不要臉麵爬上六王爺的床,好不容易求了個侍妾的位置,如今怎麼又跑掉了呢?
可惜,任憑他想得頭發掉光,也猜不到他女兒的軀殼裏已是換了另一個女子的靈魂……
遠在藏鯤城之北二百裏的秀水縣,原本是個隻有一百多戶人家的鎮子,四年前西疆戰亂,朝廷出動大軍保家衛國,當時還沒有獲封忠勇親王的六王爺左元昊頂住眾多將軍的反對,把軍營紮到鎮子外,背山環水,指揮數萬精兵,一步步朝前推進,奪回一個個被敵軍占領的城池,最後甚至還把疆域外擴了八百裏,逼得西疆請降納貢,成為靖海帝國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