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的尖叫聲在清冷的夜風中回蕩，楚思揚動了動已經快沒有知覺的腿，“這裏好吵，我們回家吧。”
一陣疾風破門而入，楚思揚晃著蹣跚的步子，突然被一股衝力撞擊，身體向後飛起，呢羽一般飄搖落下。懷中的人亦被這股力道卷去，兩個人向相反方向錯開。
楚思揚撐開被水幕縛住的眼睛，隱隱約約，看見一瘦高白影，白影將屍體橫抱在懷中，他支起墜落的身體，想說“站住！”一張嘴，隻咳出幾顆血珠。
聞聲趕來的護士瑟縮著退到牆根，不敢亂動，楚思揚追出走廊，白影像生出靈尾的長蛇，腰力一擺，平地躍起一人身長，兩腿成翦直逼楚思揚脖頸，臨近時，一腳猛然收回，淩動扭過半周直接落地，另一腳踏上他的胸口，一個挫力，將他震倒在地。
楊警官趕來時，白影又向楚思揚逼近，以為他有殺招，慌忙拔槍示警，“別動，再動我就開槍了。”
開槍？白影冷笑。
楚思揚抓住白影的衣角，“放下她，葉尋羽。”
“放下？”又是不帶溫度的笑。
楊警官碎步移到兩人身側，槍口向上抬了抬。
葉尋羽甩著柔軟的金發，眼裏是近似溫柔的光，嘴裏卻是全然冰冷的話，“要開槍，請瞄準眉心。”他將槍口架在雙眸之間，“嘭地一聲，幹脆利落，絕對不會弄髒您的衣服……”
他轉身，楊警官的槍口卻在風中瑟瑟發抖。
“放下她，葉尋羽！”楚思揚握住楊警官的手，槍口晃晃悠悠瞄向葉尋羽後腦。楊警官大驚失色，低聲透了底，“老同學，別衝動。”
葉尋羽步步沉穩，不緊不慢，一步踏盡，似有琉璃千頃追著他的身影，晃動碧色。路過的光影全部沉寂，唯有他邁開的步子，徐徐抬起，又徐徐放下。
“呯！”
槍響打破了無盡輪回的慢鏡頭，葉尋羽趔趄一步，小腿猛得一沉，他轉頭，楊警官已將手槍從楚思揚手裏奪回，多虧他擋了一道，這顆本該穿進顱骨的子彈最終隻留在了小腿的腓骨上。
右膝緩緩屈起，身體隨著目光一起下沉。
楊警官皺著眉，本以為是他腿部中槍後栽倒在地的正常反應，但是他的表情分明帶著與痛苦不相稱的邪魅與狡黠。
果然，還未等他衝上前將他製服，他已借著曲膝半跪的勢姿遮擋摸出隱藏於腰間的手槍，楊警官赫然停住，在他抬高槍口的當頭，翻身臥倒。然而，這一槍既不是向著他，也不是向著身後的楚思揚，而是瞄準了走廊上的長明燈。
呯呯，又是幾聲，伴著護士的嚶嚶抽泣，世界陷入了徹底的黑暗。幾聲清脆的腳步聲和一個溫柔的男聲同時飄遠，他說，“你看，我沒有殺他，我要讓他和我一樣，痛苦地活著……”
風聲一蕩，所有的聲響都碎成了深秋四散的枯葉，耳邊飄過的一切，仿佛幻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