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寒夜冬燕(1 / 3)

於燕離開青山後,找工作的時間並不長,武漢這方麵的演藝吧很多,在武昌的洪山廣場附近,又找到了一家。但是,這一家的工資,要比青山的稍微低一點。

前麵過,青山的軍子,開這樣一家綜合娛樂場所,並不將利潤考慮為第一位,這隻是他的副業。他的主業,是對整個江南地區的酒店幹洗業務,全部壟斷。任何生意,隻要壟斷,就會有超額利潤。

他需要有一個利潤的出口,需要另一個實體來幫自己從資金、稅務等方麵打一個掩護,所以就開了這家綜合娛樂廳,當然還包括所謂酒店。基本上,他隻需要這些店子盈虧平衡為行。

要知道這些娛樂餐飲行業,平均利潤率是非常高的。老板一重視追求利潤,隻追求營業額,那競爭力就非常強了。軍子就要造成這種印象,這種生意非常好的印象。況且,大部分人參與這種消費,也不要發票。

他在這些娛樂項目裏,餐飲與酒店實際上是有些賠錢的,但演藝廳是賺錢的。兩者相抵,大致上不虧不賺。因為利潤壓力,所以,為了節目質量,他給演員的工資就比較高。

燕子在新的歌廳幹的是同樣的工作,但收入,隻有以前在青山的百分之八十。更麻煩的是,洪山廣場是武昌的中心地帶,附近租房子,租金是非常貴的。在一個老舊區的破套間裏,她租了一個房間,居然也要一千元一個月,讓她感到很是心疼。

收入減少支出增大,燕子每月掙的錢,隻有原來的百分之七十了。盡管如此,這也是她唯一能夠掙到錢的職業,為了增加收入,她盡可能地陪客人唱歌,討好領班,強裝笑臉。她像一個兩麵人,工作時的微笑與美麗,那不是真正的自己,隻有回到宿舍,看到那生鏽的水管,斑駁的牆壁,稍微有些異味的廁所,她才能夠回到自己該有的模樣。

這一切的忍耐,隻是為了安心地回家。

今是臘月二十六了,所謂今,也就是淩晨兩點鍾。從歌廳上完班,已經轉鍾。回來後,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她才有機會麵對自己。

今晚上她是掙了錢的,掙錢的方式,她已經摸索出來了,就是想辦法多要費。出來唱歌的,不需要臉麵。陪客人唱歌時,表情隨著客人的情緒走。黑燈跳舞時,裝可憐。別人問起時,就自己好慘,博取別人的同情。

接觸的男人多了,近距離接觸那些滿嘴煙酒氣的男人,燕子也明白了男人們消費的喜好。男人都有英雄情節的,這句話如果換著方式,男人都有保護欲,女性的優勢,就是裝可憐。半推半就半器半笑,對方的豪爽之氣就會被激發。對方雖然手不停在地黑暗中遊走於燕子的各個部位,但也在黑暗中,悄悄塞給了她費。

以長期的職業敏感,燕子隻需要捏捏它,就明白那是一千元錢。這個悄悄得到的錢,是不需要跟歌廳分賬的,完全屬於自己的。這一帶的消費者,有錢人是很多的,畢竟這是中心地帶,官與商的層次都很高。

這兩,甚至還有人私下提出,要包養她。燕子堅持拒絕了,因為她有一種自尊,或者有一種道德自覺。自己的職業,並不能夠摧毀自己最後的堅持。要把自己最尊貴的東西,留給自己最愛的人,或者最愛自己的人。

燕子想,自己可以算一無所有了。但還有一件東西,保留著,那就是對愛的尊敬。

晚上回來要穿越一條巷子,她這種濃妝豔抹的人,是罪犯最容易的下手的對象。所以,當時挑租房位置時,她就留下了一個心眼。如果巷內沒有監控設備,再便宜的房子,她也不敢租。

中心城區的各類監控設備非常多,這也是它治安比較好的原因。這條巷子和裏麵的區,雖然破舊,但監控攝像頭卻安得比較多,讓燕子的安全感多些。

原來在青山的時候,就聽,幹她們這一行的人,深夜被搶、被強暴,甚至被殺,因為那是城鄉結合部,監控不成體係,到處都有盲區。慣犯們下手,首先考慮的不是是否能夠得手,或者是否能夠跑掉,他們首先考慮的是,是否能夠不被抓住。

當然,個別臨時起意的人,突然的犯罪,也是令人害怕的,但這沒有辦法。燕子幹的是誘惑男人的事,當然也包括深夜獨自上街,某些精蟲上腦的被誘惑的想犯罪的人。

她包裏,長期帶著一瓶辣椒水,也叫什麼防狼噴霧劑。走到偏僻處,她就把它拿在手上,保持高度警惕,走在路的中央。但是,她知道,任何事都有可能防不勝防,突然竄出來的一隻貓,都把人嚇傻。但是,這一切,都隻能靠自己,甚至隻能靠運氣。

網絡或者電視上,那些談戀愛的姑娘們,是多麼的嬌氣,一隻蟑螂就大呼叫,過一個馬跑牙子都要男朋友扶。這都是慣的,如果你像燕子這樣被迫生活一,你就知道,什麼叫遊走於刀鋒邊緣。

不光是生命安全的危險,在心理上,燕子也在受折磨。她曾是一個驕傲的人,曾是一個被冬子仰望的人,但生活沒辦法,無論你是否美麗或者善良,無論你是否有原則還是有堅持,你不得不被命運拖著走,討好賣乖、厚顏無恥、虛偽卑賤,這些詞,在折磨著燕子。

這一切都為了什麼呢?都為了過幾回鄉時,給父母錢時那種坦然,為了自己最親近的人,不受貧窮與病痛的折磨,為了過年。

過年是中國人的宗教,回家團圓,享受那熟悉的煙火味道。父母親人們的笑與關懷,雖然隻有幾的時間,但足夠可以讓你在整個寒冷的冬,靠回憶,取得溫暖。

唱歌跳舞的人要過年,消費的客人,也要回家過年。一個在歌廳與陪酒女無恥調笑的男人、一個有賊心沒賊膽又想揩油占便宜的男人、那冒著綠光透視眼恨不得透過舞女衣服看的男人、那大聲尖叫發泄荷爾蒙的粗野的男人。隻要回家過年,他就會變成好丈夫、好父親、好兒子、好兄弟。他會在女友麵前變得紳士,在同學麵前變得仗義,在鄉鄰麵前變得體貼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