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楊哥請客(1 / 3)

生活要有儀式感,不給人生賦予一定的意義,何以熬過漫長的冬。

越是在北方冬就越漫長,而過年的儀式感就越強。在南方,這種儀式感就少了些宗教的意義,而變得像狂歡或者雜耍一般。

臘月二十九,交管所最後一正式上班的日子,也是春節前科目一考試的最後一,冬子參加了機考,當然以9分的成績順利過關。

前麵愛打鬧的幾個年輕人,有兩個家夥沒有過,得等到來年再考一次。幾句報怨的話,到處找理解。“你們不覺得這題太偏了嗎?”

“我那電腦時間不準,本來就要答完了,結果它提前結束了,你有沒有這個現象?”

“老子亂考,故意亂答的題,它居然對了。認真答的,居然錯了,啥破玩意!”

這種找理解的方式,得到的回答肯定讓他們失望。“我亂考,根本沒複習,也過了,怎麼樣?”這是故意的氣人,兩個年輕人被同夥擁簇著安慰,走遠了。

而這個故意氣人的回答,來自於那個第一在門口抽煙的家夥,他表麵放蕩不羈,實則認真練習,為的就是這一,故意秀些優越感。

他來詢問冬子的結果,隻是一個眼神:“過了?”冬子點點頭。對方再來一句:“慶祝下?”

冬子回頭望著他,不置可否。對方倒是很熱情:“沒吃飯,我請你擼串?”

一起羊肉串,冬子倒是有興趣的。畢竟,自己就是做這個出身,但到廣東來,還從來沒有機會嚐試過。更重要的是,如果此時回去,麵對那沒人的屋子,何以笙簫默?

過了七八個彎,轉了五六條街,終於來到一個夜市。別,這裏的燒烤還是很多的。雖然這是冬,但在廣東這地方,根本沒有真正的寒夜,再加上燒烤的火爐子,憑添一分溫暖。

兩人在路上就熟了,這位大哥姓楊,是河北人。來到佛山已經有七八個年頭了。他父親是開出租車的,但現在身體有病已經不能夠工作了。而他自己經曆比較複雜,來廣東最開始是在機械廠打工,後來經曆過推銷崗位、衝壓崗位、油漆崗位,換了好幾個廠子。

“你曉得騰籠換鳥是怎麼回事嗎?”對方總以過來人自居,他年齡大些,當然有資格當過來人,但他不該在提問時,斜著眼睛看人,然後迅速眯上。故意裝出城府深的樣子,讓人討厭。但冬子是個開朗的人,對方請客,畢竟要給些麵子的。

“不曉得,大哥多指教。”裝傻的人有肉吃,這是真理。

“我是個人才,幹過的工廠都倒閉了。”對方一邊一邊對燒烤老板叫嚷:“十串肉串,四個生蠔,四個扇貝!”然後,又問冬子:“你不過敏吧?”

冬子不太理解,隻是搖搖頭,別人吃得下的東西,自己有什麼吃不下呢?後來在廣東接觸人多了,冬子才明白,有些人吃海鮮是要過敏的。

“不是前幾年,所謂的低端製造業,受外貿的影響,倒閉了不少,我工作過的廠子都倒閉了。你,我是不是個人才?”

冬子終於笑了,用手指點了點桌子,很江湖的樣子。

“你們武漢碰到這種情況,有關部門或許要救,給企業貨款,或者幫助給補貼,保留工廠保留工人,也就是保留生產能力,保留社會就業,對不對?”

他這些,冬子有些不太懂。畢竟,他隻知道容鋼,效益不好時,也得要維持,哪怕工資低點,人們還是要上班。至於怎麼維持,冬子沒經驗,也沒聽父親過。但是,母親的汽水廠倒閉,也沒見“有關部門”幫過忙。況且,這個“有關部門”是個神秘組織,究竟是哪些部門,別冬子不清楚,對麵這個故作高深的楊哥,也不一定清楚。不信,你看新聞通稿講政策的,你看得懂?

吃人的嘴軟,冬子順著人家的話點頭就是了。

“這邊不,這邊根本不需要考慮就業的問題。為什麼,都是外地人,本地人根本不考慮就業。所以,那些低端的工廠垮了、搬了,他們並不著急。他們有的是優勢,吸引外來的大企業,所謂高端企業過來,給土地給政策給優惠,不到幾年,這產業就換成新的了。”

這倒是有道理,冬子不接幾句話,好像不配合似的。況且,人家停頓下來,望著冬子,等著他的附和呢。

“那倒是,這滿街的外地人,都是年輕的,他們就業不就業,關當地什麼事?”

“也有事,也沒事。但是,對富裕的當地人來,過冬隻不過加幾件衣服,凍不死人。但是,對於外地人來,那幾年,熬走了一大批打工的,都回老家了。現在再過來,找不到老廠,全憑碰運氣了。”

“那你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老板已經先把肉串上來了,對方問冬子:“啤酒、白酒?”

冬子想了想:“啤酒吧,我酒量不大。”這是保留實力,在有城府的麵前,你得有城府。

“啤酒兩紮”楊哥對老板喊了一聲,拿起一根肉串遞給冬子,冬子接過來,等對方也開始吃的時候,再入嘴。等第一口下去,冬子就意識到,這不是羊肉串,這是豬肉串,並且醃製沒到位,有水分太多的緣故,還有些油分沒有燒到位,像是一杯溫吞水。況且,辣椒與孜然放得不夠多,這是冬子第一次吃到,有些膩人的肉串了。

肉串講究外焦裏嫩,這是口感的對比。焦香與肉香混合著調料的入味,起碼有三個口味層次,如果沒有這些,燒不如煮了。

但是,不可能對主人倒胃口,冬子勉強地吃下那一串。對方估計也有感覺了:“這南方的肉串差點意思,倒是過一會烤的省錢,稍微好些。”

“蠻好蠻好,冬吃點熱的,蠻好。”這隻能算冬子禮貌性的安慰了。

“你剛才問我是怎麼熬過來的,我跟你講個故事,你就明白了。”看樣子,以話下酒,這話題就比較長了。對方接過老板遞過來的紮啤,給兩個杯子各倒了一杯,這就有點過了。一般紮啤,都是各人喝各人的,對方這多給冬子的一杯,從酒量上來就不太公平。但人家是主人,多倒一杯或許是客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