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道觀裏的插瓶的梅花還沒凋謝,當時折梅的人,卻已經遠在涯了。
梅花道人雖也不放心,但終究沒有流露出來,臨別時,還故意冷淡了話頭,第二日不送他了。
實際上他還是去了附近山上,看著徒兒的馬車消失在山道上,久久,才自己回去了。
過了幾日,梅花道人收到城中教坊的紅都頭下的流水帖。
這帖子上綠映姑娘二十芳辰,邀請昊京中的各位朋友來共賀。
之前這種事,都是白恒愛拉著他一起去湊熱鬧的。
如今,斯人已經遠去,這綠映姑娘的麵子又是不能拂的。
隻好草草收拾了一下,下山而去。
那一日,梅花道人在城中見識了大熱鬧,白裏是九仙門外的宮牆上,有了大片的塗鴉;到了夜裏,城西同悅教坊又是鼓樂喧,賓朋滿座。
白裏還在互相看著烏雞眼的人們,夜裏卻都坐在一處,推杯換盞,仿佛白的他們都是別人。
綠映今沒有舞劍,在眾饒懇求下,隻是拿了一把琵琶輕輕地彈了一首《破陣子》。
那曲子本該是豪壯之音,那歌聲聽來卻是婉轉纏綿,讓人情絲牽動、不能自已,總覺得自己就是她歌裏唱的那個人。
“燕子欲歸時節,高樓昨夜西風。
求得人間成會,試把金尊傍菊叢。
歌長粉麵紅。
斜日更穿簾幕,微涼漸入梧桐。
多少襟懷言不盡,寫向蠻箋曲調鄭
此情千萬重。”
道人站起,借著酒意朗聲道:“綠映姑娘芳辰,手中無劍,曲中卻有金石聲,雖然聽著美妙,卻著實不吉利。
不如道人來給大家撫琴一曲,再造歡音。”
立即有那打趣的上來:“老道,你也會撫琴?不是用拂塵去給綠映姑娘打掃古琴吧。”
哈哈哈之聲,隨即此起彼伏。
“什麼歡音,我們來綠映姑娘這裏都是斯斯文文地聽雅曲,哪能有那些糜爛的玩意兒。
一個老道也來湊什麼熱鬧。”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忽然有人竊竊私語:“那個老道不就是兩年前操琴而歌、勸人不要學屠龍術的那位?”
又有書生模樣的俊朗青年站出來:“綠映姑娘莫理會那道人,我今日特為你做了一首詩,現在就詠給你聽。”
又有人個軍中打扮的打斷了那個人,拉著他坐下去,朗聲道:“綠映姑娘,莫聽酸腐的書生念詩,有什麼趣味,待我舞劍給你看。”
接著鬧哄哄的,有獻禮物的,有俏皮話的,更有甚者金元寶都恨不得直接捧出來。
這哪是討綠映姑娘歡心,明明是互相比拚較勁兒罷了。
教坊的樂聲忽然起了,一群穿了銀紅衫子的舞姬列著隊,魚貫而入。
初看很是散漫,卻隨著曲調的變化,忽然幻化了陣形,似一隻正欲展翅的蝴蝶,大家看清楚蝶陣之後,又忽而變成了一朵睡蓮。
驚歎之餘,大家忽然忘記了剛才的爭吵,也忘記晾人。
那些舞姬們明豔的妝容著實吸引住了大家的注意力,誰也不再關心別人什麼,都專心盯著舞池中央,那仿佛是一個充滿了魔力的鏡子,每個人都在上麵看到了心中朝思暮想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