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縹緲如約而至,夏曲楊悠悠轉醒,入目便是她忙碌的影子。
縹緲走進道“小姐婢女替你更衣。”
“不用。”夏曲楊冷冷拒絕,她自己手腳麻利的穿好衣裳。
縹緲站在一旁有點不知所措,她雙手絞著衣禁,平生第一次做婢女,竟然這般慌亂。
“梳頭發。”夏曲楊淡淡的說道,直到現在她依舊不會綰青絲。
“是小姐。”縹緲拿起梳子一梳到底,烏黑油亮的頭發在手下綰成一個飛天髻。
“太繁瑣了,簡單點。”曲楊冷聲道。
縹緲一身怒氣無可發泄,強忍著拆開梳好的發髻,隨便一綰,一根簪子束住三千青絲。
“好了。”夏曲楊淡漠的說道:“縹緲姑娘,若是你不願意待著隨時走人,我不像沐銳寒那般好說話。”
“小姐,婢女知錯了。”縹緲急忙應道,若是此時離開,後果自負。
“下去吧。”夏曲楊懶得理她。隨手理了理衣裳,抱起琴在院子裏坐下來,今日心情不大好,著書立說心中煩悶,隻好彈琴來打發時間。
素手挑撥琴弦,三千煩惱落於指尖。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冉冉檀香透過窗心事我了然,宣紙上走筆至此擱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圖韻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又是熟悉的歌謠從嘴裏流瀉,清淺的歌聲裏說不出的哀怨,前世林林總總的記憶在眼前飄散,曾經觸摸鋼琴的指尖挑起琴弦,繁華三千消失殆盡,命運似乎格外厭煩,一次次深陷泥潭。
“梓忻,原來那些念念不忘的事情就在我們念念不忘之間忘記了。”夏曲楊停手,院中濃密的樹枝擋住了夏日的暖陽,她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淚水卻從眼眶滑落。
琴聲再起,已不似剛才那般幽怨,宛若緩緩的流水,趟過幹涸的農田,頃刻間萬物複蘇。
縹緲聞琴聲而來,站在十步開外,側耳傾聽,琴聲訴盡衷腸,方撥開雲霧見天日,她心中為之震撼。
待曲楊停下來,縹緲緩緩走進。
“何事?”夏曲楊轉頭拂去鬢角發絲輕柔的問道。
“聞小姐之琴音,如飲佳釀一杯,縹緲好生佩服。”縹緲眼裏露出柔和的笑意,一臉崇敬。
“琴者,音也。”夏曲楊起身,輕輕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輕啟唇齒道:“隻不過是些感慨罷了。何須那般斤斤計較。”
“小姐心胸寬廣如江海,倒是縹緲心中狹隘,你我本是通曉音律之人,以琴抒意,縹緲自愧不如。”縹緲安靜的注視夏曲楊,眉稍舒展。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夏曲楊想了想又補充道“過來坐,在錦華小榭不必如此拘禮。”她指了指一旁的石凳,和著暖陽飲茶作樂。
“謝小姐。”縹緲見曲楊也是爽快之人,也就不在推辭,二人一同飲茶聊天,大有相識恨晚之意。
縹緲一拍額頭急切的說道:“小姐,王爺昨夜傳話來,今日起你是翰林學士陸炳之之女,嫁與富商林子露為妻,後寵妾滅妻,您大難不死逃過一劫,躲避燕淩。”縹緲叮囑道。
“是不是被發現了什麼?”夏曲楊有些擔心,當日也是一時心裏委屈,方才離府出走,不想卻弄出這等麻煩事。
“不瞞小姐,暗衛曾經攔截了幾波人,個個武藝高強,雖不知你的身份是否識破,總之注意些為好。若實在無法,胭脂樓會出麵解決。”縹緲安撫的笑了笑,曲楊眼裏一閃而過的內疚她看的真切,如此周密的安排也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
夏曲楊點點頭,眸中一片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