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的梅雨,夏曲楊悶在屋子裏著書立說,與夫子商議之後初步編撰了《新千字文》《算學啟蒙》等書本。
這日雨過天晴,夏曲楊拉著慕容肖逛街,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頭攢動,書生手搖折扇吟詠詩詞歌賦,姑娘素手挑琴弦,淡雅甜膩的調子從指間傾瀉,水墨暈染江山如畫,奏一曲雅樂唱盡江山浩淼。
慣看春花秋月江山美人,卻突聽悲歌一曲,心中一緊。
她拉起慕容肖快步朝琴聲的方向走去,隻見一位須發花白的老者坐在台階上,拉著二胡,輕合著眼目,淚水在臉頰上緩緩流淌。
“老爺爺,你怎麼了?”夏曲楊小聲問。
老者緊緊閉著眼睛充耳不聞,可撥弦的手指輕輕顫抖。
“姐姐你看。”慕容肖指了指一旁的小木牌,隻見上麵寫著:“成衣店出售。”
“老爺爺,您要賣這家鋪子?”夏曲楊大驚。
老者點點頭,渾濁老淚縱橫。
曲楊環顧四周,這家店尚在街道正中心,按理來說生意應該不錯,可為何這琴音這麼悲愴。
“老爺爺,可有什麼為難事,這好好的鋪子幹嘛要變賣?”夏曲楊疑惑不解,她索性不拘小節隨意坐在老者身邊。
老者睜開眼睛目光呆滯緩緩開口:“拙妻辭世,恐我也時日無多。”說罷眼淚奪眶而出,他用袖子隨意一抹。
“老爺爺,莫要傷心。”慕容肖拍拍老者的肩膀柔聲安慰。
“她自嫁給我為妻,相依為命六十載,一直經營著這祖傳的鋪子,自她辭世後,生意每況愈下,我也無心打理,欲找一位賢能者,承其衣缽。”老者渾濁的眼裏閃出一絲光亮,悲愴之中能有一人傾訴,這或許是他唯一欣慰的事情。
“老爺爺與老奶奶琴瑟和鳴,實乃令人羨慕。”夏曲楊甜甜一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想必老奶奶也不希望您這般難過,就當為了她好好活著。”
慕容肖搗蒜似的點點頭。
“到不如早做個了斷,好去陰間陪她。”老者倔強搖搖頭,眼裏淚光閃閃,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老爺爺,不如這樣,我盤下這家店,但是不便出麵經營,您依舊是掌櫃的,我盡最大的努力讓生意好起來。”夏曲楊盤膝而坐,不斷地搖晃著手中的團扇,臉上洋溢著一抹狡黠的笑容。
“你行嗎?”老者瞧著夏曲楊也不過是二八年華的少女,略帶擔憂的說。
“可以一試。”夏曲楊點點頭自信一笑篤定的說道。
“姑娘這般有心,我也一分錢不收,這鋪子送給你。”老者麵如死灰,一臉絕望凝視著夏曲楊。
夏曲楊心中一緊,她緊緊握住老者的手語氣堅定的說道:“老爺爺,您活著還有希望和回憶,若是就此辭世,便什麼也不曾擁有。等你隨她而去,說不定奶奶已經喝了孟婆湯投胎轉世。”
握著他枯瘦如柴的雙手,夏曲楊心中一疼,前世最疼愛她的爺爺辭世,恰巧她不在身邊,生離死別或許是這時間最無能為力的事情,她一定要幫老者找到活下去的勇氣。
“姑娘說的是這個理,可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勇氣。”老爺的眼裏閃過一絲絕望。
“您若是如此自暴自棄,便枉費奶奶一番苦心,誰也救不了你的鋪子。”夏曲楊語氣生硬,她拉起慕容肖一甩衣袖大步離開。
“姑娘留步。”走出老遠,方聽到老者顫顫巍巍的聲音傳來,夏曲楊嘴角露出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
“自救。”夏曲楊轉過身吐了兩個字,淡淡一笑離開。
老者望著曲楊的背影喃喃自語:“夫人,是你在天有靈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