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望之知道趙長信所言不虛,如此貴重的玉佩他怎敢收下,正要開口拒絕,卻見趙長信已經躍起翻身上馬,長袖掩麵灑淚前行。
此時張望之哪裏還能再控製得住自己,手裏緊緊攥著那塊還帶著趙長信體溫的玉佩,失聲痛哭了出來。
自從劉玉亭失蹤和趙家搬離了京城之後,張望之就變得魂不守舍、心神不寧了。
雖然他還是像往常一樣每日在澓老先生家中白讀書,晚上值守,但是白少了劉玉亭的陪伴,晚上更是沒了與趙長信之間的比武切磋和秉燭夜話,越發顯得寂寞無聊。
形單影隻的張望之整日裏精神恍惚,澓中翁看在眼裏急在心中,但卻無計可施,隻有不時地安慰開導這位自己最心儀的弟子。
幸虧在張望之人生最黯淡最失意的灰色時光中,還有陳無霜的真無邪陪伴著他,漸漸衝淡了他對兩位兄弟的思念之情。
霜兒雖然年紀尚幼,卻因為家道突變,變得十分乖巧懂事。
見到張望之整日悶悶不樂,霜兒當然知道其中的緣由,便纏著他不是去郊外遊玩散心,就是到市井中閑逛尋找新鮮有趣之事,用以打發無聊的時間,省得張望之一胡思亂想的。
澓中翁也不阻攔,隻盼著他這位高徒能夠早日振作,重新定下心來讀書明理。
這一,已至初夏時節,距離趙長信離開長安已經一個多月了,京城的管控宵禁也早已解除。
在這段時間裏,劉玉亭竟然始終音信全無,想必已為車師國師烏屠斯所害。
張望之每當想到這裏,便立時回憶起往日裏劉玉亭的音容笑貌,沒想到這位身世離奇的三弟竟然也同他的祖父和父親一樣,沒能逃過命運的磔蹍。
真是人生一世,如白駒過隙,昨日還和他有有笑一起談詩論賦的三弟,轉瞬間便已和兩位兄長陰陽兩隔。
正在張望之心灰意懶之際,霜兒卻笑嘻嘻地跑到他麵前,央求著帶她去郊外遊玩。
張望之雖然心中懨懨,但也不忍心拂了霜兒的好意,勉強打起了精神,和她一起來到城外。
一路上聽著霜兒嘰嘰喳喳、嘻嘻哈哈的話聲和笑聲,張望之竟然暫時忘記了剛才的感慨,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登上了翠宮山。
這翠宮山雖然不高,但在山頂遠眺長安城,隻見城郭巍然矗立,上麵籠罩著流雲百轉,周圍層巒疊嶂,居然是一副大好河山的宏圖麗景。
張望之不禁暗自感歎,時光流逝正如他頭頂上不斷飄過的白雲,活著的人如不珍惜眼前這日日得來不易的光景,等到它消失了再來追憶,徒惹得情傷意悲,更是愧對死去的兄弟親人,還不如忘卻了離別的煩惱,趁著自己年輕做出一番事業。
想到這裏他不禁豪氣頓生,忍不住吟起詩來。
霜兒雖然年幼,但是她出身書香門第,平日裏陪在澓中翁身邊耳濡目染,頗有才情,卻也能與張望之一唱一和,儼然變成了他的紅粉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