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熙夜性子冷淡深沉慣了,此刻也忍不住有了起伏。我坐在一旁隻當看戲,昆侖培養出的得意門生不過是這副沉不住氣的扭曲嘴臉。
老爺的眼睛雪亮得很,瞧你資質出眾,便不讓你曆雷劫,反用情劫測一測你的道心如何。
話回來,十萬年來熙夜什麼樣的劫難沒曆過?本王魅力再大也不可能在一兩個月內就引得他動了凡心。
偏是機不可,熙夜既不能出手幫他,也不能與他解釋自己不便插手的原因。
坐在紅毯旁的兩列賓客該吃茶的吃茶,該嗑瓜子的嗑瓜子。這趟不算白來,茶館裏的戲文聽得沒了意思,這次來竟能親眼瞧上一段。不錯不錯,比戲文更狗血!
也不知這喜堂到底是拜還是不拜?
鷙鳥精怯怯靠了過來,“王,吉時快到了!您瞧公主眼眶都等紅了。”這也是提醒我不能再拖下去,夜長容易夢多。
“行拜堂禮。”我淡淡出聲。
白菜被身後巨獸鑿齒重重一推,腳步踉蹌朝著王座走來,眼白中布滿暗紅血絲。
“第一拜!拜魔君與上仙!”鷙鳥精拖長嗓音。
元寶臉上猶帶淚痕地跪了下去,白菜骨頭極硬,兩人按著也不肯下跪。
他朝我唾了一口,狠道:“你們誰逼我也沒用!”
我輕笑,“是嗎?鑿齒將他腿給本王打斷!”
元寶看著山高的鑿齒走來,滿臉驚惶:“爹爹不要!”
“打斷後本王會用法術替他再接回去,保證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我懶洋洋靠在骷髏王座間,指尖輕叩。
鑿齒抬起巨大狼牙棒,重重砸下,隻聽一聲慘叫,白菜跪了下來。下半身的血浸染白衣。
賓客席上一陣騷動,“魔君真是夠心狠!”
“這條腿生生是被打斷了!這樣的鐵血手腕,不愧是魔族。”完後一陣搖頭歎息。
我神色不變地看著,端起金樽中的鹿血一飲而盡。
鷙鳥精聲音發緊,趕緊道:“第二拜,拜魔界山河地。”
白菜被人架起又按了下去。元寶一直哭,一直哭,哭得我頭疼心亂。得不到就用強硬手段,不論代價,這是魔族的行事準則。可今日為何……一陣難言煩躁。
“第三拜,拜……”
紅毯上一汪水跡,那是從白菜斷腿處湧出的血。
斷腿失血的雙重折磨下,他臉色慘白,額間布滿冷汗卻硬撐著保持最後一絲清明。
禮成之後,元寶趴在他身上痛哭,半死的白菜緩慢艱難地撐起身子,對我道:“有朝一日……我會親手殺了你們……踏平魔界!”
許是沒見過將死之人,目光卻如此執著怨憎,像是一把冰刃刺入我心裏,驀地一涼。
但被封住仙身的半仙嚇得丟了氣勢,委實丟人,我冷笑居高臨下地盯著他,“你倒有幾分膽識!本王也想看你能如何報仇踏平魔界!”
紅光自袖中飛出籠上白菜的腿,血液倒回,打碎的骨頭也重新接了回去。
本王無非是想給他點教訓而已!
“帶下去!”仙界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也不知教導他們的是否為同一師傅,如此冥頑不靈,倔得像塊石頭。
昏厥的白菜被魔侍攙扶帶下,元寶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半點沒有記性,方才白菜的枉逆之言隻怕她一句也沒聽進去。
忽然間三道醇厚仙氣從而落,雖遠比不上熙夜修為,卻也有萬年積累。
為首老者,胡須眉毛皆為純白,手中握著黃梨拐杖。後麵兩個眉眼肅穆,若放在人間應是四十餘歲的顏容。
見到他們熙夜起身,身上紅色喜服又變為纖塵不染的純淨仙袍。
“見過仙尊!”
“不必拘禮,”熙夜隔空托手,“不想幾位元尊今日也出了關。”
見到他們,我將金樽重重一扣,“幾位尊者不請自來,是想喝杯喜酒還是想來搶人?搶人的話晚了一步,禮節已成,以後清堯就是我魔界的駙馬!”
青光閃過,三叉銅戟直插在紅毯中央。
萬年來仙魔兩界相安無事,本王久不經戰事,倒有些想念鮮血的味道。
三個昆侖元尊一愣,沒料到我會這樣直白。
後麵一位方臉濃眉的元尊麵露惱怒,“魔界這樣霸道!清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苗子,過不得多久就該曆劫,位列仙班!”
為首的老者勸道:“墨歸罷了,不要再了!道不可測,這也許就是清堯命中一劫也未可知。清堯是你得意門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清堯已與魔界公主有了肌膚之親,總該負責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