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內侍離開了亭子,走遠了,她才問道:“老師,有話隻管說來。”
“老臣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睿兒沒有傳詔就回京還私自進宮,在宮裏過了一夜,老臣特意領罪。”梁景說著這話,起身就要下跪。
她趕忙扶住:“老師,你快請起。”
“老臣,怎麼會有這麼一個逆子,上次通敵之事才平息了,現在敢不奉詔回京,放著前方的戰事不顧,臣有罪。臣也是聽左仆射齊大人回京了才知道此事。老臣有罪。請皇上責罰。”梁景說完這話老淚縱橫。
她寬慰道:“老師這話說重了,梁睿現在是北征大元帥,身負要責。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老師盡管寬心。”
她轉而問道:“齊雲張齊大人回京了,怎麼還沒來向朕複命?”
“齊大人在寫折子,老臣先行進宮向皇上請罪。”梁景掏出手巾,擦了擦眼淚說道。
“嗯,那就等齊大人把常州的形勢稟告之後再定奪。老師莫要把這事放在心上。”她再度寬慰著梁景。
梁景擦幹了眼淚,才道:“臣並不是擔心常州的形勢急著進宮,小兒與皇上走得太近,對皇上會有不利的因素。如今後宮有皇後,儲君有太子,局麵正好。老臣不負當年先帝托孤之事。如若這大好的局麵被犬子所壞,老臣是罪人,必然有負先帝臨終所托。”
“老師...”她本想替梁睿辯解,卻意識到梁景說到此,就是明確暗示她的身份就是他寧府不可懷疑的皇帝,這樣的話梁睿和她是要有點距離,便改口:“待北征之事結束。朕一定就此事好好訓訓梁睿。”
“老臣所言,皇上早已明白一二,臣還有要事,先行告退。”梁景見她已經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便起身告退。
“朕送送老師。”她也趕忙起身。
對梁景這般肱骨老臣,她一刻也不敢怠慢。
“皇上留步。”梁景匆匆離去。
在這個三朝元老的肱骨大臣眼中,她和梁睿終究君是君臣是臣,界限還是要有的。
她的心裏還是沒有來由地一陣難受,那種相濡以沫的日子終歸還是抵不過君臣之論。
也罷,讓她重新審視一下她和梁睿的關係。梁景扶著她登基之時瞞天過海,這些年這位兢兢業業的老師每時每刻忍氣吞聲,就是不想給她帶來任何不利的因素。
這樣的老師,她如何能對他不敬,如今他更因為自己的兒子忤逆了聖意,主動進宮來請罪,她如何能不感動於心。
她就靜靜坐在亭子上看著幾對鴛鴦浮遊在池子裏,一遠一近地嬉戲。人生如白驥過隙,多少煙雨在頭頂一波波走過。她還能坐在龍椅之上暗行王業,這樣歸功於當年周圍有著梁景丞相和寧豫皇叔做出的犧牲,皇叔把寧絨送進宮來做個獨守空房的皇後。他應該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才是。
當日班師回朝之後他在城門第一件事就是問她和寧絨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