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東宮令牌(1 / 2)

此時已是晌午過後,冬日的陽光西斜得早,東宮會客的花廳正殿端坐著一男一女。男的坐在纏枝檀木雕花椅子上紋絲不動,冷峻英武的麵容不苟言笑,嘴角無意間抽動一下,濃眉深鎖,眼底情緒凝重。坐在他對麵的白衣少女同樣神色不佳,單手緊緊捏著一塊銀色令牌。

十幾個銅製炭盆裏同時燒著紅羅炭,味道難免不好聞,盡管擺放了好幾瓶修剪獨特的梅花,依然難以掩蓋燒炭的味兒。尋常府邸冬日燒炭時多愛擺放水仙和百合,東宮倒是不同。

淩峰塵把目光落在花瓶,東宮裏的陳設之華麗精美不用再細述,隻堂堂儲君喜好高雅,竟然偏愛梅花,不似大皇子庸俗。瓶裏幾株蠟梅素黃粉妝,色澤如蜜蠟,金黃燦爛。可惜梅花香氣再芬芳馥鬱,也抵不過殿內炭盆實在太多。

白沐莞心細,瞧見淩峰塵熱得腦門冒汗,不禁輕笑著解釋:“殿下中毒以來畏寒怕冷,昨兒還風寒高熱,故而炭盆擺得格外多些。”

淩峰塵點頭,表示理解。啞然許久,忽然問道:“太子殿下喜好梅花?”

“殿下愛梅花清雅宜人,不落凡胎。”白沐莞含笑回答他,話音中別有所指。

淩峰塵不以為然,悠然感慨:“梅花高風亮節,但願太子殿下的行事作風也如梅花。”

隨著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隻見王權為首,領著幾個侍女走進來,笑眯眯道:“淩統領,白將軍,請二位稍等片刻,殿下正在秋水閣用午膳待會兒便來。殿下吩咐老奴準備些點心茶水,二位慢用。”

淩峰塵聞言起身謝過,又瞥了白沐莞一眼,兩人目光相交。

待王權領著侍女們退出去,白沐莞端起景泰藍茶盞呡了一口,微笑道:“淩二哥快嚐嚐,是我最喜歡的廬山雨霧。”

此時淩峰塵本無心情品茶,但見她如此,他也不便拒絕。依言嚐了嚐,隨口誇幾句而已。至於侍女端來的幾樣糕點雖色香味俱全卻無人問津,他們還未用午膳也不覺饑餓。

估摸又等了兩盞茶功夫,宇文曄才出現。

“讓二位久等了,不知淩統領登門所謂何事?”宇文曄徑直走到上首坐穩,揮揮手免去俗禮。

淩峰塵眼眸流轉,試探性開口:“下官為何前來東宮叨擾,殿下果真毫不知情嗎?”

“淩統領不早不遲來得突然,本太子真是猜不出何事。”頓了頓,宇文曄陡然話鋒一轉,“莫非是因為昨夜大皇兄遇刺的事?”

淩峰塵素來不屑於結黨營私,就連對待太子也是恭謹卻疏離,隻一心一意效忠朝廷和皇帝。因此他和宇文曄私交平平,不像他兄長淩峰胥常來東宮拜會。

白沐莞將手中的銀色令牌遞給宇文曄,輕聲問:“這塊令牌殿下可識得?”

宇文曄接過來一瞧,麵上潛意識閃過震驚,而後心裏早有準備似的冷笑一下,並沒著急言語。

這塊巴掌大的令牌下麵係著深藍色穗子,令牌的正麵正中央刻寫著“東宮”二字,反麵則是銀蟒雕紋。令牌做工精細,銀蟒圖騰惟妙惟肖,四周光滑,厚度適中,邊緣處似有些許刻意磨損的痕跡。

“此令牌出自太子殿下的東宮,是下官和白將軍從昨夜被射殺的刺客身上搜到。想來殿下清楚,照下官以往的脾氣,應該直接進宮覲見陛下。”淩峰塵不冷不熱的聲音倏忽間飄入宇文曄耳中。

宇文曄聽得冷冷勾唇,將視線轉移向白沐莞。

白沐莞沉聲:“殿下,是我勸淩統領此事頗為蹊蹺,入宮稟報陛下前先來一趟東宮,免得直接去到禦前有損顏麵。畢竟光靠一塊令牌,不能證明刺客就是東宮的人。”

同樣試探性地口吻,宇文曄緩緩張口:“想必淩統領心中已經認定那些刺客是受本太子之命昨夜行刺大皇子?”

淩峰塵無所畏懼迎上宇文曄寒意淩冽的目光,正色道:“您已經貴為儲君,等陛下百年殯以後,您順理成章繼承大統,下官實在想不出您派人行刺大皇子的理由。”

於心而言,淩峰塵自然不會相信昨夜行刺宇文程的刺客來自東宮。他對宇文曄的印象還算不錯,起碼比貪財好色、結黨營私又心腸歹毒的大皇子宇文程要強些。

聞言宇文曄朗聲笑了起來,眸光微微閃爍,篤定道:“你們拿來的這塊令牌不是我東宮造的,而是被人仿冒的贗品。”

淩峰塵大吃一驚,滿心狐疑地走上前,將信將疑等待宇文曄詳解。

“但凡我東宮令牌兩邊側麵各刻著一個細的‘曄’字,因為刻在菱形花紋之中,不仔細觀察壓根沒法發現。”話間宇文曄親自解下腰後的令牌遞給淩峰塵看。

隻見兩塊令牌的大、形狀、重量一模一樣,唯一細微的差別就在側麵。借著光線定睛細瞧,確實如他所,淩峰塵搜到的令牌側麵隻有菱形花紋,沒有刻字。

在璽朝無論王侯將相還是宗親貴族,都有各自的令牌作為信物,或用於秘密傳遞消息,或是便於統管手下暗衛和府兵。為了防止有人偽造令牌傳遞命令,往往各家令牌都在隱蔽處標記難以發現、模仿的特征。譬如東宮令牌,側麵兩邊雕刻著極其細的“曄”字,隱射主子的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