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抿著唇瓣,無意識的朝廂房裏看去。
父皇在閉目養神,模樣看著格外的疲憊,眉宇間像是縈繞著一股黑氣。
慕公公站在一旁,甚是憂慮的給他捶背。
收回目光,他抬手揉了下額角,嗓音壓的極低。“青瑤想要試什麼法子,本王助你。”
隻要她有辦法,他都願意一試。
“你先別這麼肯定,我的這個法子有一定的風險。”駱青瑤握住他攥成拳頭的手,遲疑道:“我需要在你父皇的腹部開個口子,將蠱蟲引出來。”
“我來動手。”容墨幾乎沒有任何的遲疑。
駱青瑤怔了下,唇角微微向上翹起。“那我去布置陣法,待他入陣,我怎麼說你怎麼做。”
皇帝疑心重的很,不管她以什麼身份提出這樣的要求,他都會覺得她這是要謀害於他。
然而那蠱蟲不引出來,恐怕等不到容霄大婚,他就要一命嗚呼了。
容墨斂眉,習慣性的抱了抱她。“去吧。”
父皇中蠱太深,他知道她已經盡力了。
駱青瑤丟給他一抹安撫的笑容,從懷中取出天蠶絲,折回廂房不動聲色的開始布陣。
慕公公看了她一眼,並未多言。
屋裏燃著寧神熏香,老皇帝半睡半醒的靠在椅子上,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散了。
她走近些,悄無聲息的往香爐裏丟了些百日睡的藥粉,順便啟動陣法。
等在門外的容墨聽到她的聲音,取下鞋履上的短刀,抬腳入內。
慕公公已經睡過去,手裏抱著他的拂塵,麵容寧靜。
“你幹嘛呢,又不是要你殺人。”駱青瑤被他的樣子逗笑。
容墨不說話,握著刀走到皇帝跟前,靜靜站好。
“你幫我把他把外袍解開。”駱青瑤收起玩笑的神色,指揮他把皇帝的衣服解開。
容墨依言照做,跟著按照她的要求,在皇帝的腹部開了一道大約兩寸的口子。
腥臭的血水湧出來,轉瞬染紅了醫館的棉布包。
駱青瑤摸出引蟲粉塗到傷口四周,順便灑了些到地上。
那傷口的出血量明顯變大,過了一會,如螞蟻般大小的黑色蠱蟲,密密麻麻的從傷口裏爬出來,順著血滴落到地上。
她抓緊時間,一邊灑殺蟲粉,一邊繼續往傷口四周塗引蟲粉。
容墨扶著皇帝,看到那蟲子從他身體裏爬出來,一陣作嘔。
怪不得父皇一夜之間病倒,這麼多的蟲子在體內,能活著等到他回來,已經是奇跡。
“這蠱蟲的母蟲狡猾非常,能引出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引不出來,我也無能為力。”駱青瑤歎了口氣,頗為自責。“我之前看過皇帝的麵相,始終沒看出短壽之相。”
“青瑤不必自責。”容墨啞著嗓子安慰道:“不是你的錯。”
“是我疏忽了,老國師把蠱蟲蟲卵控製在他臉上,改變了他的麵相。”駱青瑤說著,抬手往皇帝眉心指去,示意他自己看。
原本飽滿的天庭,這會正在快速的癟下去,露出微微有些凸起的頭骨輪廓。
容墨駭了一跳,眼神愈發的淩厲起來。
“你做好服喪的準備,我這次真是看走眼了。”駱青瑤不太舒服的吐出一口氣,她真的很想救皇帝。
容墨性子內斂清冷,跟皇帝的感情卻非常深厚。
“我明白。”容墨抿了抿唇,輕輕點頭。
空氣靜默下去,四周漂浮著腥臭難聞的味道,刺鼻非常。
從皇帝身體裏爬出來的蠱蟲越來越少,那血水也漸漸變得鮮紅,然而不管駱青瑤怎麼努力,那母蟲就是不出來。
咬了咬牙,她把更多的引蟲粉塗到傷口上,跟著拿出南宮瑞送的竹筒也放到傷口附近。
不知道是那竹筒內的蠱蟲起了作用,還是引蟲粉起效,盤在皇帝天庭的蠱蟲動了下,緩緩經過皇帝的經脈,往傷口的方向移動過去。
駱青瑤屏住呼吸,悄然取下戴在左手中指上的蓮花針,輕輕一抖。
金針變直,她眯起雙眸,死死盯著那條長長的母蟲,又添了些引蟲粉,額上不知不覺泌出一層薄汗。
容墨也一直注意著那蠱蟲,暗暗聚起內力。
耐心等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那蠱蟲終於遊到了傷口附近,露出黑黑的腦袋。
“容墨!”駱青瑤出聲的同時,金針火速紮下。
容墨出手封住傷口附近所有的穴位,並運功逼那蠱蟲出去。
駱青瑤不敢大意,捏著金針徐徐轉動,將那細細的蠱蟲從傷口裏拖出來,直接丟入地下的殺蟲粉中。
看到那蠱蟲華為灰燼,她不由的鬆了口氣,拿出金創藥,把傷口包紮起來。
皇帝還陷在陣法之中,一直到傷口包紮完畢,才幽幽醒來。
“父皇感覺如何?”容墨及時伸手扶了他一把。“小心,你身上有傷口。”
皇帝愣了下,低頭望向傷口的位置。“奇怪,方才朕做了個夢,夢到青神醫在給朕治病,竟是真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