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青瑤回頭,微微衝他笑了下,等他係好鬥篷的帶子,這才撚起佛珠與他一道打傘走出廊下。
宮內的儀仗隊伍都已準備妥當,容墨從禮官手中接過折子翻了翻,還回去,跟著掉頭去往延福殿。
地上的積雪清掃的幹幹淨淨,原先還透著幾分綠意的禦花園,如今隻剩一片銀白。
駱青瑤抬頭,眯眼望向容墨線條堅毅的下頜,輕輕笑出聲。“這樣跟著你並肩而行的日子,不知今後還會不會有。”
“會有的。”容墨把傘移過去些,盡量遮住她小小的身子,好笑打趣。“不是說不擔心麼?”
“也不是太擔心,就是忍不住會想到最壞的結果。”駱青瑤抬眸望去,見風雪之中依舊有宮人在不停的掃雪,臉上的笑容悄然斂去。
就算結果不好,這一天是也沒法避過去的,該來的總要來。
“那便什麼都不要想。”容墨將手搭到她的肩膀上,稍稍用力捏了下。
這樣的她,委實讓他心疼。
駱青瑤含笑點頭,轉頭叮囑他務必要小心皇後身邊的內侍和宮女。
祭天大典,容霄和容旭都會去,皇後身為老國師光明正大安插在宮中的人,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而定國公是兩朝老臣,斷然不會心甘情願的讓容墨登上皇位,今日的機會失之不再來。
容墨好笑應承下來,險些忍不住低頭去親她。
一邊說不想不想,一邊又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說話的功夫,延福殿已經近在眼前,宮門外停著一輛沉香木打造的四架馬車,宮人們皆穿著厚厚的宮裝,打著傘,身披鬥篷侯在兩側。
駱青瑤挨個看了一遍,發現那些宮人當中,真有麵生之人,不由的挑了挑眉,伸手扯了下容墨的袖袍。
“一人而已,待會我們進了延福殿,白桐就會命人將他帶走。”容墨側眸,唇邊挑著一抹幾不可見的笑。“青瑤如何看出那人的身份。”
“殺氣。”駱青瑤假裝鬱悶的掐了下他的腰,飛快縮回手。
這邊的人都是他挑出來的,有生麵孔混入,自然沒法逃過他的眼睛。
是她多慮了。
容墨唇邊的笑意漸濃,趁著拐彎,飛快低頭親了下她的臉。“不許生氣。”
他今天沒有戴麵具,一笑,那張臉頓時無比的生動。
駱青瑤臉頰微微有些發燙,禁不住壓低嗓音警告。“宮人們都在盯著看呢,你想被人懷疑斷袖啊。”
“若是跟國師大人斷,那也無妨。”容墨擺出渾不在意的樣子,身子卻悄悄拉開了些距離。
她是他的王妃,所以他不會容許她背上妖僧的汙名。
延福殿內,皇帝已經醒來,服了新的丹藥後,他的精神看起來很不錯,穿上龍袍身為天子的尊貴之氣不減半分。
駱青瑤上前為他診脈,不放心的又給他一顆丹藥,這才和容墨一道隨他一起踏出宮門。
自從皇帝染病,這麼長的時間,幾乎都在延福殿內度過。
偶有兩次上朝,也是乘著宮中的轎攆進去。
看到滿地銀白,皇帝的眼神漸漸黯淡下去,每走一步,都異常的沉重。
“馬車已經備在宮門外,父皇若是覺得不舒服,兒臣讓他們把轎攆抬過來。”容墨覺察到皇帝的神色有變,不禁有些擔心。
“無妨,還是走走吧。”皇帝眼底多了一抹悲涼。
重重宮闕,明明就在腳底,如今大病一場,卻好似從不曾踏足過一般,陌生的緊。
容墨擰著眉沉默下去,眼底寫滿了不舍。
然而隻一瞬,他便把這種情緒收了起來,神色如常的攙扶著皇帝走出宮門。
皇後和眾嬪妃的馬車也趕了過來,齊齊排出去好遠。
容墨將皇帝撫上馬車,仔細叮囑慕公公一番,掉頭往梅妃的馬車走去。
駱青瑤站在原地,下意識的單手豎掌。
出了這皇宮,外邊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龍潭虎穴,很快就會見分曉。
禮鍾響起,皇帝的馬車徐徐移動。
駱青瑤坐上馬車,等著容墨上來,本能握住他的手。“還是有點緊張。”
“國師大人何時如此膽小。”容墨逗她一句,抽出手將她攬入懷中。
駱青瑤枕著他的胸口,閉了閉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她不是膽小,隻是不想太多的人因她送命。
儀仗隊伍出了皇宮,百官齊聚宮門之外,與城中的百姓一起恭敬相迎。
禮官敲鍾,照儀製說了番話,隊伍再次前進。禮樂聲中,孩童穿著厚厚的棉襖,歡呼著踏過鋪在地上的紅綢。
駱青瑤撩開馬車的簾子,在經過神仙府時,輕巧接住青玄送來的幽靈傘。
“定國公好似不太舒服,竟然沒跟著百官一起相迎。”容墨挑了挑眉,低頭輕吻她的頭頂。“國師大人不打算解釋一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