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舅舅嘀咕了一聲,聲音大,剛好能讓那對夫妻聽見,又讓遠處的林老太太並林太太聽不見。就在婦人豎起厚重的眉毛時,林舅舅拱手,還道:“多謝二位相讓。”
仿佛,剛才嘀咕的不是他一樣。婦人氣得跳腳,隻因想到他是是傅山長的舅子或者大舅哥,忍了。
得逞的林舅舅,走到東牆角,踮起腳尖,按下了那塊凸起的石塊。
不到一盞茶功夫,林儉出來了,依次喊人:“爹,奶奶、娘、二姨母,你們這是卡著飯點來的啊!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在外院等你們這麼久了。快些吧,飯菜都要上桌了。”
林老太太一拐杖抽向大孫子,怒道:“我這把老骨頭不亮就爬起來,趕了六十裏地來的,是你自己嫌棄的,還是你姑父不滿?”
林儉忙道:“奶奶你又來了!跟你過多少次了,三姑父待三姑姑極好的。倒是三姑姑,洗衣做飯事事不管,還總欺負你外孫女。等會兒見了三姑姑,奶奶務必提點她一二啊!”
“不省心的東西。”
林老太太中氣十足地罵了一句,也不知罵的是孫子還是閨女。林儉認定那不是自己,伸手去牽馬。林舅舅攔道:“不著慌,這兩位你可認識?”
林儉自然不認識,隻聽憨厚的男人自我介紹:“孩子,我們家老子,叫喬增枝,他在南湖書院讀書。我們問了一路,就是這裏,對吧?”
“原來是喬師弟啊,他在的。你們先跟我進來,我替你們叫他去。”
“噯!那謝謝你了,孩子。”
林儉才轉身,就聽婦人嗔老頭子:“什麼孩子!你沒聽見他叫咱們枝兒師弟麼?你叫他枝子他師兄不就好了。”
喬木匠覺得,這樣硬套近乎,還不如自己的稱呼好。但他被妻子壓了一輩子,已成了習慣,默然不語。走在前頭的林家人,也隻當沒聽見。他們當沒聽見,有些人就做不到。
“這是哪來的村人,怎也能進書院?”
一行人出現在尚未合全的門前,大放厥詞。林儉回頭,見是汝寧府學的吳教授一家,立即上前行人,拱手見禮。
吳教授汝寧府府學的教授,最牛氣的地方不在於管理府學,而是管理著大不下五十家的書院。章知府重教,他在汝寧這十年,各地新增私塾不下百家,有名字的書院,吳教授記錄在案的,便有二十三家。
南湖書院,便是其中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一個。
府學教授,白了也不是什麼大人物。中書院這樣的書院,不需要巴結他;書院就是巴結,也巴結不到他那裏。總之,是個很雞肋的位置。南湖書院不一樣,大節日,沒有一次把吳家落下。是以,雖然南湖書院一直沒有公開招徒,吳教授那裏,也沒怎麼管。
理由很簡單,南湖書院登記在冊的六名學子,均為秀才。南湖書院,就是求高質量學子,不行啊?
不過,南湖書院以後再這樣,卻是不行了。
看望過傅山長後,吳教授直接道了來意:“借著探花的勢頭,知府大人的意思,凡登記在冊的書院,每年都要公開招徒。招收人數不做限製,但必須招,營造汝寧闔府向學之氛圍。”
女眷裏頭,吳夫人也轉達了這個消息。爹如今還病著,大師兄又有自己的事,二師兄還不知哪回來——細數一圈,傅振羽發現,她的機會來了。